冷,极冷!
天空有几只刚北归的雁仓促地飞过。许是受不了这料峭春寒,慌忙啼叫了几声,便躲进了离黄昏残阳最近的枝丫。我缩了缩脖子,拉紧了拉链,走进了比光秃秃的水泥墙与马路要温暖许多的杨树林。
抬起头,看被夕阳染红的天,企图寻觅一丝安恬,放松一下那根因高考紧绷的弦。我闭上眼,凭着直觉向前。摸索到一棵树,便轻轻地倚上去。背上有很安稳的感觉,像靠在爸爸的怀里。杨树皮粗糙却温馨!
夕阳在春天里的温度和杨树是相近的,微微有些凉却自有一种贴心的温热。我靠着身后无言的树,用心体会它们的心跳,那是对春天怎么样的渴望啊!杨树揽着夕阳的肩,相映成画。
风来了,吹面有些许寒。我皱了皱眉,又将拉链拉得更紧。忽然,觉得有个东西落在了头顶。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尖叫:“有虫子啊!”不知为何,这次却很心安地拿下来,好似胸中笃信那不是虫子。这大抵就是生在意杨之乡的好处了吧!和静立的杨树有着或多或少的微妙的心灵感应。
我从头发上取下来的是一片落叶。
半眯着眼,我淡淡地看着这片赖到初春还不肯归土的枯叶。它有着心形的轮廓,饱经风霜让它失去了青葱色泽,脉络却依然清晰。叶片有些蜷,略微碰碰就好像要碎掉。每片叶子都是杨树的心啊!我慢慢蹲下,轻轻将它放在树根处,好让它早日回归安歇,为不久后的“春城无处不飞花”积蓄力量。
我摸了摸那棵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杨树凛冽的木香。咦——,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我小跑过去。
圆圆的木墩啊!原来是一个树根。蹲下来,我看到了粗糙朴实的树皮,这也是杨树呢。听老人讲,树有多少圈年轮就有多少岁。我怀着好奇数起了它身上岁月赋予的轮。
十六圈。比我还要小一岁,却有比我两只手加起来还要长的直径!长得真是快呀!我拍拍那圆圆的木面,心中油然一股敬意。斧斤以时入山林,这笔直的意杨该是给我们回报最多的树吧!
圆圆的树根旁,并非光秃秃。粗糙处有嫩嫩的裹着羞怯的黄褐色外衣的杨树芽,看着羸弱,却像它的先辈那样亦笔直地指向天空。
想起了一些句子:敏感的大地/处处仍有/持久而悠远的回声/为开拓心灵的处女地/走入禁区,也许——/就在那里牺牲/留下歪歪斜斜的脚印/给后来者/签署通行证。
我想站成一棵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