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与梧罗和好
“没有那么糟呀!”梧罗好心地说——谈论着我的头发。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开始慢慢走向学校。我听不出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只紧张地左顾右盼,怕有别的同学。
“我很抱歉让你听到……欧伯恩说的那些话。”梧罗说。
“没关系,梧罗。我猜我也需要听听真话。现在我已经可以谈那件事了。”
“我并不知道你爸爸那件事的所有细节,姬赛。”他柔声说道,“外婆昨晚才告诉我的,我很抱歉。”
“什么细节?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不是吗?”
“是啊,我是知道。但我不知道是你发现他的……发现他那样。当时我们都还 那么小,你跟我。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的原因吧。妈妈从来就不愿意谈这件事。”
我没说话。
“你看电影那天发烧烧得胡说八道,老是说什么‘别往窗子里面看’,我想那你都记得吧?”
“大概是吧。我的心里是一片混乱。”我说。
“过去我以为……”梧罗继续说道,“哦,我很嫉妒你,因为我觉得你的一切都来得很容易。我以为……但我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你的心里有多痛苦……”
“我所听到的是,表哥,”我说,极力想要改变话题,“多亏了你和那些虱子,欧伯恩的暑假过得并不快活。”
梧罗心虚地咧嘴笑了。
“没错儿。你应该看他像只小狗似的又搔痒又哀哀叫的样子。”他说。
“柯老师是怎么处理的?”
“他挡在我们中间,但是他的动作慢了一点儿,你知道吗?我想他大概蛮喜欢这一架的。后来他说……”
这时梧罗站住了,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模仿起柯老师来了。
“‘我对你们非常失望。我还 以为你们都是绅士!’
“那时候我的拳头都已经打痛,欧伯恩也快吃不消了。于是我说:‘柯老师,很对不起。我决不会为任何事情而破坏了你教书的第一天,可是这个家伙是自找的,所以我只好顺从他的意思喽。’
“然后他就把我们俩都带到古校长那儿去了。”
“有……没有同学谈我的事?”我迟疑地问。
“有啊。他们都说欧伯恩说那种话伤你的感情,实在太坏了,而且他们都很高兴我揍了他一顿。”
“有没有人知道我……你知道的,乱剪我的头发?”
“我想没有吧。昨天学校里没有人提这件事,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他们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没来上课?不过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你换发型了。玛利来了。”
我们走近时,她正从她的家里出来。
“嘿,梧罗!嘿——姬赛!是你吗?”
她停住了脚步。
“你的头发……”
我深吸了一口气,便一头扑过去:“我可是爱死这个发型了!”我热情无比地说。
紧接着,我原地转了一圈,好让她从各个角度看个清楚。
“这个头叫作嬉皮头!”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纽约市最新流行的呢!”
除了早晨的鸟儿清唱之外,只听得一片死寂,同时玛利——梧罗也一样——满脸困惑地细细地打量着我。
这一招会管用吗?
“哇……真是挺特别的!”玛利终于说道,“嬉什么头?”
“嬉皮头!我真的爱死了!”我把浑身的热情都使了出来。
“可是你那些漂亮的鬈发……”玛利仍说着。
“头发给我的负担太大了!”我用妈妈的话打岔道,“我几年前就该把头发剪掉的。”
梧罗仍然瞅着我。
接着葛纳与威利也来了。几乎同样的对话再度出现。
“我在此宣布:我蛮喜欢的!”葛纳说,“我喜欢!谁剪的?史家剪烫名店的史黛拉吗?”
“噢,不是。这种发型非找真正的理发师才行。”我毫不在乎地说。
“理发师?男的?”
“当然啊。老柯是这一带唯一有资格剪这种发型的人。他可跟得上时代呢。要知道,他是常常看时尚杂志的。”
“老柯?”
“噢,你不知道吗?他是最棒的。”
“老柯?你没骗我?”
后来苏佩姬也加入我们的阵容。
“我也愿意花两毛钱剪这个头,”她说,“你说这叫什么头?”
“嬉皮头!”玛利说道。她这下成了专家,“只要走进去跟老柯说你想剪个嬉皮头,他就知道了。”
太棒了!管用了!
我无意间看见梧罗的眼睛,于是很快对他眨眨眼睛。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滑稽的微笑,我几乎可以听见他说:“姬赛,真有你的。”
我想就在这一刻,我知道我和梧罗将会是一辈子的朋友。我们有一种默契,我们互相了解。
一旦我走进校园,就被一连串的问题轰得乱七八糟。风声散播得比我想象的还 要快。
“姬赛的发型”成了当天的话题。我设法在说话的口气中保持一定程度的兴奋,但最后我的兴奋实在已经不是假装的了。
“她是头一个告诉我的。”我听见玛利这么说。
偶尔梧罗会丢一句“对啊!”或是“那可不!”或这类的话来支持我。
之后,一个广受欢迎的十年级女生白派蒂宣布说,她当天晚上就要到老柯的理发店去剪一个嬉皮头。
“剪这个头似乎是很时髦的事!”她说。
“我也要去剪!”另一个女孩说,“这就是我要的样子。”
后来史娇儿也说话了,她就是前面提到的史家剪烫名店的美容师史黛拉的女儿,她说话时害我紧张了一秒钟,“什么是嬉……什么头啊?”
派蒂解释了一番,娇儿这才迅速地说道:“哦,当然,那个嬉皮头啊?我清楚得很。我还 以为你说的是别的发型。”
第二天星期五,包括白派蒂在内的六七个女孩都剪了新发型,还 有大约三十名打算在周末的时候姑且一试。
我们不难猜到老柯的生意将会越发兴隆。
我乐坏了。
我想,除了外表的不同之外,我在许多方面也已不尽相同,不再是个隐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