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报纸广告
我让梧罗独处一会儿，于是先回家解开我的马尾辫，并且把头发洗了，这才去找他出来。他人在树屋里，手里拿了一些他留下的旧报纸剪着广告，又把剪下的广告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珠宝箱里，我们已经开始把宝藏放在那里面了。
“梧罗，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我没有生气。”
我在他身旁的地板上坐下。
“我们这里需要一些家具，”我说，“好让我们有坐下来的东西。”
“是啊，”他说，“外婆买了新地毯以后，就会把她蓝色的旧地毯给我们了。”
“要不要去喂几只死了妈妈的鸟宝宝？”我问。
“好啊，喂它们吃什么？”
“吃虫。你得把虫捉来。我不想捉。”
梧罗几乎露出微笑。
“梧罗，你干吗留那些广告啊？”
“不知道。只是觉得它们很有意思而已。要知道，有时候一家人就透过这些广告互通信息呢！”
“真的吗？怎么弄的？让我瞧瞧。”
梧罗摊开其中的一张报纸，我们俩随即并肩一起读着。
“这里就有一个，”梧罗说，“小莉宝贝，请打电话给查理，9147号。”
“要是小莉宝贝从来不看报纸呢？”我说。
“那么查理的钱就白花了，”梧罗说，“你听听这一个：柯莱德不再为柯玛它的债务负责。”
“自由狗，”我大声读着，“晚上10点以后不要乱叫。”
“好聪明的狗，”梧罗说，“还 知道看时间。”
“寻根之旅，”我读着，“所有史姓乡亲请打电话给我。我的电话是马里兰州日升市香柏乡3291号。”
“那家伙不了解有多少姓史的人住在这儿，”梧罗说，“他的电话可要响个不停了。这种广告只有星期天才登。米莉婶婶看完星期天的报纸以后，就会把报纸送给我们，于是妈妈和我一起读这些广告，每次看了都笑个不停。然后我们会猜字谜。不过分类广告还 是我们的最爱。”
“对不起，梧罗，”我说，随即很快又加了一句，“外公也很对不起你。”
“什么？哦，没关系。”
“梧罗，你知道诗里说的那几句，‘人们来来回回跨过门槛，那是两个世界交会之处’吗？”
“怎么了？”
“你想那‘两个世界’会不会指的是她和外公、外婆在这里过的生活，和她跟你与卜艾瑞姨夫在那边过的日子？”
“妈妈总是对两种不同事物交会的地方非常入迷。”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像黄昏与破晓时分——黑暗与光明交会的地方，也好像地平线，或是半睡半醒之间。懂得我的意思了吗？”
“大概吧。”
“她常常跟我提到我出生之前，也就是她灵魂出窍和我碰面的那几秒钟。
“‘我们就在这一边和那一边之间盘旋着，’她这么对我说，‘而且正好是半夜 钟敲十二下的时候，就在新的与旧的一年之间。’她觉得这一点真的意义非凡。”
“有一回，她还 说住在赤道，或是正巧住在时区变换的地方，是多么奇怪的事。她在那方面有怪癖。”
“对。可是在那首诗里……”
“在诗里面，”梧罗打断了我的话，“它讲的是一个我告诉过你的关于两个世界交会的地方的事。”
“所以你真的以为她正在另外的那个地方……另外的一个世界？”我说。
“我知道她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他把报纸折得整整齐齐的，然后往粗糙的地板上一甩。
既然如此，我想，他又干吗每星期天都那么兴趣盎然地细细检查广告版。可是我没说话，因为一切都说得通了：梧罗为什么唯独对每星期天的报纸特别感兴趣，原来连他都不相信自己离谱的说法。他觉得她仍然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并且她会以一种熟悉的方式与他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