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全球文学界关注的2008年“诺贝尔文学奖”已经揭晓,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委员会宣布将此奖授予68岁的法国小说家勒·克莱齐奥。
作为一个中国读者,处于国内文学界对于这个“诺奖”的焦虑、期盼、争取、自信、失望、阿Q式的拒绝等等如此复杂的情绪和文化语境中,我也十分关心这次“诺奖”得主的一些基本情况。
在勒·克莱齐奥获得“诺奖”这一殊荣之前,《今日法国》杂志曾经对他有过一个专访,勒·克莱齐奥谈到了自己的家族渊源、异域气质、混合文化的影响和文学思想。他在小说中,比如《虚构的祖国》,所描述的人物经常给人这样一种印象,“那就是他们都在寻找祖国,一个超越传统概念和狭隘民族观念的祖国”。对这种评论,勒·克莱齐奥谈到他对想像中的祖国的认识:“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流亡者,因为我的家族来自毛里求斯,我们从毛里求斯的民俗、饮食、传说和文化中汲取营养。这是一种混合性的文化,它结合了印度、非洲和欧洲文化成分。我在法国出生,在法国接受教育。长大的我对自己说,另外一个地方才是我真正的故乡。有一天,我会去那里,我知道它是什么样的。在法国,我经常有点‘外来人’的感觉。可是,我非常喜欢法语,或许它就是我真正的故乡?但是,如果人们把法国看作一个民族,那么我还是难以认同它的专制倾向……”
对于勒·克莱齐奥来说,这是一种“寻找”。“寻找”,其实是我们当代社会许多人面临的精神问题。当人类被从稳固的庇护所里拉出来,抛入现代生活当中,失却了理想和信仰,我们的历史和文化越来越与传统、与源自的那个古典世界渐行渐远时,这种文化的、精神的和灵魂的寻找就开始了。而对于一个从事心灵和精神工作的作家来说,这种“寻找”会来得更加焦急、更加迫切、更加刻骨铭心。勒·克莱齐奥的“寻找”,是寻找他的生命的生存之地、精神之乡和灵魂的皈依的栖所,是要找到他的真正的“根”。但这种“寻找”,他现在却仍然感到的是精神和灵魂的困惑、焦灼的抉择。这是对于一种“历史”和“传统”的寻找,因为,这种“历史”和“传统”,是他建构文学、建构生命和建构自我的需要和基础。没有这种“历史”和“传统”的寻找,作家在文学表现中的自我意识就无法产生,绝对的东西就无法稳固地建构自身,作家的生命自身、文学自身和精神自身与历史的同一性就无法成为可能……
克莱齐奥的“寻找”,让我又想到了中国作家对待历史、对待传统的态度。中国作家似乎不用像克莱齐奥那样进行“寻找”,因为,他们的根基,是有着几千年的文化传统的历史。无数经典古籍璀璨如星辰,但一些中国作家却没有文化和历史的自觉,对如此丰富的财产和矿藏,缺乏尊重和敬畏之心,却像一个挥霍的“败家子”一样,对历史、对传统、对经典采取了颠覆、恶搞、娱乐、轻佻的态度,这几年来一些作家文人出版的一些著作、发表的一些观点,不就是这样的表现吗?
看到介绍克莱齐奥获得“诺奖”的文学成就时,我还发现了克莱齐奥喜爱中国文化的细节。克莱齐奥曾先后三次来过中国,他说他一直保留了学习中国文化和中国文学的兴趣,因为它代表了东方思想的摇篮。“阅读中国的古典文学,鉴赏中国的京戏和国画对我产生了很深远的影响,我尤其喜欢中国现代小说,比如鲁迅和巴金的小说,特别是北京小说家老舍的小说,我发现老舍的小说中的深度、激情和幽默都是世界性的,超越国界的。”其实,这也是克莱齐奥的一种“寻找”,而在克莱齐奥的这种文化和精神的“寻找”中,我们的作家们该反思一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