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第一次到长三角的一座城市去打工,我做了一名修路工。刚到的时候,由于临时的代班长欺生,我被闲置在了长江岸边的码头工地上,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事情可做。天天站在江边,从早到晚望着宽阔的长江,望着汹涌的江水,望着潮起又潮落,望着巨大的货轮,像水牛一样“哞哞哞”地鸣叫着于江面上东来西往,行色匆匆,空闲无聊的我心情十分郁闷。后来好不容易上了工,却赶上了拉滚轮、扯震动泵等粗、脏、笨的力气活。身上的衣服常常溅满混凝土,脏兮兮的,让我感觉自己像穿了厚厚的迷彩服,活生生一副叫花子的模样。我整天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像一只被生活斗败了的鹌鹑。
和我一样狼狈不堪的是老鲁。我们俩虽然干同样的活,但他的神情要比我快活得多,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像买彩票中了头奖,像摔倒捡到大元宝似的。
“嘿,别整天哭丧着脸,像别人欠你多少钱一样。人若苦透了,模样也老。你小子才35岁,怎么像53岁一样?你瞧瞧我,64岁的人,人家都说像46!”他故意冲我逗乐子。可我没有一点儿心情,乐不起来,想想自己的坎坷,不由得抱怨道:“这人哪,有钱跟没钱,真他娘的两重天!”
“小子,别怨天尤人了,快乐可不分贫富。今天,我就领你去买一份快乐。”他煞有介事地对我说。
放工后,我们两人走回驻地。在路旁有一个给人擦皮鞋的少年乞丐,盲着一只眼睛,瘸着一只脚,面前摆着一个擦皮鞋的工具箱。他一边给向他施舍的人免费擦皮鞋,一边向路人乞讨,脸上竟是一副快乐的笑意。
少年向我们伸出了破茶缸。老鲁摸出了一枚硬币掷过去,硬币与缸底相碰,发出清脆的丁当声。“谢谢你,先生,好人自有好运。”少年脸上绽放的笑容更加灿烂。
老鲁哈哈哈地笑起来,挺满足的样子。他用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你小子不为自己也买一份快乐?”
我慌忙掏出一枚硬币掷过去,清脆悦耳的丁当声再次响起。少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笑容里的那份真诚和感激,强烈地感染了我,几个月来,我第一次开心地笑了。
“谢谢你,先生,好人自有好运。”说实话,我被他的笑容所震撼,那是怎样一种快乐的笑,让人强烈地感受到笑里面所包含的幸福和满足。我从心底对他的快乐油然生出一股敬意,佩服他的乐观豁达的态度,佩服他顽强含笑地面对生活的意志。
从此以后,在打工的日子里,我常常花钱为自己买一份快乐,无论有多脏、多累、多苦,我天天都能像老鲁一样从早到晚快乐着,因为我体会到了生活的快乐,学会了含笑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