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么,就要自得其乐。像蚯蚓给自个儿截成九段,凑两桌打麻将的,还有一个端茶倒水的。
雷平阳写:“我过雨河,半斤酒,一斤鱼,身边跑着拖拉机,空中飘着肥腻腻的尘土和空气,地面之上,三个刚刚放学的孩童,七岁左右,一人提一只大老鼠,一边走,一边炫耀着什么……”
看时暗笑,若有记录生活的人路过小时候的我的身边,估计会写:一个冒着鼻涕泡泡的小女孩书包拖在地上,边走边哭。
有趣,也来记几个。
朋友家的小娃娃河河,带出来玩一阵后,要回家去。白白胖胖的小胳膊攀着人,说:“走,回家。”只是她的发音不准,被大人们视作好玩,引以为笑谈,一个个都跟着学:“斗,回嗲。”
大人们问:“你回嗲去干啥。”
说:“回嗲去陪熊熊。”
嗯,“熊熊”指的是她爷爷,不知道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
上班路上遇见的一个小娃娃,每天和他妈妈一问一答着去幼儿园。
有天他妈妈问:“你是小越哥哥的什么?”
“是小越哥哥的哥哥。”
“不是。”
“是小越哥哥的妈妈。”
“不是。”
“是小越哥哥的阿姨。”
他妈妈白眼一翻:“你不是小越哥哥的阿姨,那是我。”
豆豆扎俩小辫,脆生生的天然萌。
豆妈指着坐在后座的我说:“这叫姨!”
她一伸手指头:“三!”
这两岁半的数真是数得极好!
出去吃饭,旁边不远的座位上一个中年男人对另一个大谈特谈,都是注入资金、业务链、批文之类的高端字眼。声音大,中气十足,目光赚的不少。一会儿另一个人起身出去了,这个人接了个电话,翻来覆去都是一句话:“我真没钱,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真怕自己以后也变到吹牛空谈的这一栏里去,贾平凹在《古炉》后记里有句话,记下来共勉:一定不要贪恋位子,不吃凉粉便腾板凳;一定不要太去抛头露面;一定不要偏执;一定不要嫉妒别人。
一个六十来岁的阿姨固定时间轮流在各个公交站拿着音箱话筒诉说要钱,她说自己不是骗子,电视台报道过,儿子重病……遇到很多次,每次都能听到这些,回来在网上查过,是真事。那天下午,路过时间提前,听了她陈述的另一段话:“好心人给了我钱,他说你别哭,你是个伟大的母亲。”
她说得很哽咽,一阵风过来,吹得旁边树上的叶片哗哗直响。
当时没带钱包,想着下次遇到她,给她100块钱,就算我们遇到20次,正好每次都给了5块。后来遇到,我给她钱的面额可能吓了她一跳,她接过钱说:“孩子,你的手好凉。”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想哭。
小区阿姨们站一圈,一片“你看人家儿媳妇”的声音。
中间是一奥迪,后备箱开着,满满的过期的废报纸,一个阿姨一边笑一边往出抱。阿姨们多是退休的,凑一起玩牌打乒乓球种菜,说些小话,谈谈子孙,早前只有那么一两个阿姨收收小区的瓶子废纸,谁知后来变成了挣抢,一拨拨的垃圾箱巡逻队员。
这一车废报纸立马把该阿姨的小区地位提升了,虽然点很奇怪,但要承认,这种攀比以媳妇助力的高调方式赢得很漂亮。
“现在我们看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
声音很大气沧桑,忍不住瞥了一眼,算命的老人指着一个男的摊开的手掌在说,树荫下那男的听得认真,老人的表情也肃穆,旁边一帮嬉闹玩牌的人,丝毫没有打搅到他俩。
比起早前一溜地把他们划成骗子,敬而远之,现在我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态度:其实花几块钱跟一个老于世故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唠些真真假假的嗑也很不错,起码能避开现实的圈子,还有份于事无补的安慰。何况,碰到真名士也说不定!
绿衣服小孩说:“我、不、要、北、京、烤、鸭!”
旁边红衣小男孩淡定地说:“好吧,那就来个佛跳墙。”然后他熟练地扒拉掉绿衣小孩面前长椅上的石头,放了条毛毛虫似的杨絮。
这城市的小巷,阳光正灿烂,你过家家,大厨当得太剽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