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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不服老

2022-04-24生活

老,总是从人体的某一部分开始的。譬如,胃。

上了年纪,胃的最大特点是:敏感。秋冬季节,窗缝儿、门缝儿,只要有一丝风吹进来,肚子马上就咕噜咕噜响。于是,赶紧举目四顾。也因此,发现了那么多未关好的门,以及窗棂上无数积年的缝隙。

不服老是不行的。

年轻的时候,意气用事,可以喝凉水睡凉炕,全然不管不顾。过了中年,也可意气用事一把,也可喝凉水睡凉炕,只是,跑肚拉稀三天爬不起来。人就像一根弹簧,年轻的时候拉开,“嘣”一声就弹回去了。上了年纪也可以拉开,也听得“嘣”一声——弹簧停在那里,弹不回去了。

以前,并不关注办公室谁爱说话。爱谁谁,谁说谁不说,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后来,发现某个同事极爱说话,几乎是从上班踏进办公室门的一刹就开始说,吃穿用度,左邻右舍,新闻八卦,嘴一会儿也闲不下来。有人答话,说;没人答话,自言自语也要说。你都替他累了,他还是停不下来。

老了之后,自己话少了,也逐渐讨厌话多的人。始知,沉默似金一定是上了岁数的人发明的。沉默,是因为你听得累了,所以才知道一个话痨是多么聒噪;似金,是从另一个层面上解释,废话少说,才是比黄金还要贵重的人生财富。

老了,说不动了,也听不动了。以前,看见谢了顶的男人,只觉得发型奇特。老了,才知道难看。只因自己的头发也日渐稀疏,像风中的草垛,被岁月今天扯一把,明天扯一把,已扯得面目全非。怕有一天自己也混到如此地步,顶着一颗农村包围城市的脑袋,在大街上晃。于是,核桃砸着吃了,黑米粥熬着喝了,不为返老还童,只为造福社会。

多年前就认识位一心想出名的人,见其仍旧今天跑到某地讲座一番,明天又于某媒体“重磅”一回。若放在十年前,看别人在名利场春风得意总要生几分羡慕和嫉妒;现在看见,心底微微一笑,转身便淡然走掉。年轻的时候,心里长的都是草,现在老了,眼里飘的都是云。世事皆浮云嘛,尤其是名利场,唯知云彩下的生活,才是最真实的。那些活在喧闹中的人,也知道真正的快乐幸福只属于平淡,但他们停不下来,在虚荣中活得太久,早把刹车踹飞了。

老了,也就逐渐活明白了。所谓明白,就是懂得了自己是怎样一根葱。知道了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然后,窝在自我的天地里,简单的一粥一饭,也能吃到满嘴余香。便觉这就是生活,这才是生活的真滋味。

岳父活到八十多岁,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怎么总还觉得自己是个小伙呢!老,就是一边说自己不服老不行,一边又不愿服老。其实,每一个嘴里念叨着老的人,心中恐怕都还住着一个年轻的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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