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卫李大爷是个乐观开朗的人,总是大老远就主动和人打招呼。他每月工资八百多块,日子过得紧张,所以不当班的时候他就到处捡瓶瓶罐罐,换点小钱。每每捡到一只易拉罐,他兴奋得像捡到个金元宝似的,眼角的皱纹都挤成菊花了。我以为,李大爷这样的所谓“社会底层”的人,生活艰辛,幸福对他们来说,一定是遥远的吧。
那天,李大爷眉开眼笑地对我说,上个月他光捡瓶瓶罐罐就卖了两百多块呢!他还说,上大学的儿子很争气,现在勤工俭学,从来不花家里一分钱。李大爷说起儿子,眼角的皱纹又挤成了菊花了,话说起来没完没了。儿子说了,他挣的钱留着养老。李大爷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有空时唱点小曲,或者买上两个小菜,喝点小酒。我这才发现,李大爷是幸福的,我笑说他这是“小幸福”。他又眉开眼笑了,一个劲重复“小幸福,小幸福”。
小区不远处,有一排简陋的平房,很多农民工就租住在那里。我认识一对外地来的夫妻,他们刚刚30岁,都很黑瘦。男人在建筑工地干活,女人除了照顾孩子,有空还到建筑工地帮男人干活。她总说,老公太辛苦,每天干完活,腰都直不起来。我劝她说,干活不要拼命,年轻时透支体力,老了身体会受影响的。女人摇摇头说,老家有老人要养,明年还要盖房子,不挣点钱怎么行。生活艰辛,幸福对他们来说是那么高不可攀。
我问女人,过节回老家吗?她说,不回去,钱都寄给老人了,也心安了。我叹口气说,你们背井离乡,真够不容易的。她却说,没有什么不容易的,人就像鸟一样,飞到哪儿就在那儿垒个窝过日子,挣到钱了,能孝敬老人,还能给儿子买玩具,一家人挺开心的。“人就像鸟儿一样”,这是我听到的最精彩的比喻了,而且出自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之口,她的乐观让我看到了她身上幸福的光环。
我的同学晓月,本来生活得好好的,老公突然脑出血住进医院。手术后的老公有些痴呆,住院也花了一大笔钱。我们听到晓月的事,都为她感到难过,才三十多岁,不知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人生真的是太凶险了,总有不期而至的灾难降临,让人猝不及防。
同学们开始筹钱,准备帮晓月一把。谁知,她听说了消息,坚决拒绝了同学们的捐款。她对我们说,老公原来做生意,有些积蓄,还能支撑。现在老公病情稳定了,一家人又能在一起了,这就是最幸福的事。再说了,老公还年轻,只要照顾得周到,一定能够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说着,晓月笑了。看得出来,她嘴角的幸福是那么真实。
有时我会坐在小区门口,看出出进进的人。如果问他们是否幸福,不知他们会怎样回答。总有一些幸福,隐藏起来,被我们忽略了。幸福从来都是不分地位,不分贵贱的。幸福的标准不是统一的,幸福呈现的面貌也不一样。即使你看到了卑微、艰辛甚至苦难,也不能否认幸福的存在。
幸福就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信使,总是垂青于那些懂得知足和感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