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在伊拉克,因为战争,曾经观者如云的摄影比赛不得不一度中止。2012年,在硝烟尚未散去的时候,爱好和平的伊拉克人重新举办了比赛,来自世界各国的摄影爱好者纷纷报名参加,大赛的主题是“你的伊拉克”,提示参赛者以此为标准提交图片。
成千上万张照片悬挂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广场上,虽然简陋,却掩盖不了人们的热情,所有的人都仔细地欣赏着每一张照片:
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高度紧张,警惕地关注着四周,背景是一群行走的妇女,神情显得愈发紧张;
残酷的战争像一台机器,收割着人的生命,一张照片上,左边是平民,右边是军人,空旷的大地上,没有任何生命,只有两排尸体,让人窒息;
轰炸过后的城市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图片里看不到完整的居所,格外苍凉,令人倍感绝望;
一个伊拉克老妈妈,跪在地上号啕大哭,边上是她的3个儿子,都在战争中失去了生命;
有一个小女孩,眼睛很美,她半蹲着,怀里抱着一只小绵羊,在她清澈的脸庞上,有泪珠滑落……
死亡、伤痛、泪水、绝望……是的,这就是伊拉克,战火弥漫的伊拉克。一张张照片真实地记录了残酷的战争,满眼望去,是一面伤心的墙。
人们都在低声哭泣,回忆着过往的伤痛,现场的氛围十分凄凉。
二
可是,就在这些伤感的照片当中,有这么一组照片,格外醒目。
只因在这组照片中,你看到的是一个平常的伊拉克:
一位老人正蹲在堆满书的书店里翻阅,平静而缓慢;
母亲带着孩子在“人力摩天轮”上嬉戏,翻转中抢拍到的照片,是两张笑脸;
近景是穆太奈比大街上的咖啡馆里摆放着一杯诱人的饮料,远处人们坐在桌旁谈天,极像某个度假胜地的下午;
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在露天市场上饶有兴致地闲逛,父亲手里拿着杂志,母亲手里提着菜篮,孩子的小手拉着母亲的衣角,嘴边,冰激凌正在融化;
太阳从一棵棕榈树后面升起,给树罩上一层光晕,多么美好的早晨;
还有景色宜人的瀑布、如血的残阳、底格里斯河美丽的河水、鸟和老房子……
镜头里没有士兵、鲜血、断壁残垣,而是安详的老人、宁静的街道……简单得不值一提,普通得没有任何吸引力,都是些小事情、小画面,却道出一个不同的伊拉克,一个阳光、健康的伊拉克。
比赛最终揭晓,获得冠军的正是这组图片。
三
8岁的哈希姆是个普通的伊拉克男孩,有着当地人典型的棕黄色皮肤,稚嫩的脸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这个小家伙的特殊之处,在于他的脖子上总是挂着一台大相机,而且随时会将手中的镜头对准街边一处寻常景象,清脆地按下快门,认真的神情中流露出些许少年老成的味道。
2003年战争爆发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当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入目便是硝烟弥漫的战争。父母抱着他整天四处躲藏,逃避炸弹,寻找食物。
4岁的时候,调皮的哈希姆趴在窗前向外张望,突然,他发现不远处有一群正在行进的士兵,就好奇地指给父亲看。父亲加兹拉开玩笑说:“你用相机把这个场景拍下来吧。”随即,他递给儿子一台相机,并教他如何安装胶卷。就这样,在父亲手把手的指导下,哈希姆开始透过窗户,拍摄巴格达的街景和从街上走过的人们。
此后,哈希姆每天都会花上几个小时拍照,乐此不疲。他还特别好学,经常问父亲一些摄影方面的问题—比如,要拍摄好照片,该如何寻找最合适的位置?
只是他却那么与众不同,当别的摄影爱好者都在追逐生命、战争、灾难这些宏大的主题时,哈希姆却只爱关注身边的小事情:隔壁的邻居、偶尔开过的汽车、飞舞的蜜蜂……这些微不足道的画面,都进入了他的镜头。
最终,哈希姆用一双清澈、充满童真的眼睛,展现出战争以外伊拉克人的生活,他用温馨、平凡的画面表达了伊拉克人努力生活的不屈精神。评委会给他的颁奖词里说道:“我们应该关注的远不止是战争和受伤的伊拉克,因为有哈希姆,我们才不在回忆中一直哭泣。在他稚嫩的镜头下的那些平凡的日子温暖了整个巴格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