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加拿大的第二个春天,我准备去一个叫兰多里的小镇应聘。兰多里距离我所居住的城市有800多公里,但却没有直接开往那里的火车,我必须去一个叫德唯斯的小镇转车。
一大早我就出发了,下了火车后,我站在德唯斯小镇的站台上。一位瘦削矮小的老太太正挥动着右手,目光一直追随着刚发出去的那趟列车。当火车完全消失于她的视线中时,她才将挥动的手放下,转过身,准备走出站台。
“请问,去兰多里的车几点出发呢?”
老太太回过头,看见我拎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她微笑着回答:“是晚上9点钟。”随即,她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哦,现在才中午,时间还早。”
我对她说了声“谢谢”,拉着行李,穿过站台的地下走廊,我想去快餐店吃午饭,然后,随便到德唯斯小镇逛逛。
晚上8点半,我准时赶到了车站,买票的时候才发现,去兰多里的车是两天发一次,而今天恰好没有。我感到很沮丧,而老天似乎也不给我一丝快乐的理由——突然下起了大雨。
我被困在车站的候车厅里,显得无精打采、落寞惆怅。
这时,大厅的旋转门被推开了,那位瘦削而矮小的老太太走了进来。她右手打着一把红色的雨伞,雨水顺着伞边滑落在她的脚下,这使她脚下的胶鞋和裤管几乎都被雨水淋湿,贴在了她细细的腿上。她的左手拿着一把折叠好的雨伞,似乎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人。
看见我,她的嘴角浮起一个不易被人觉察的微笑。她向我走来:“请问,今天中午是你向我打听去兰多里的发车时间吗?”
“哦,是的,是我。”我说。
“实在对不起,小姐!我记错了时间,去兰多里是两天发一趟车,今天刚好没有,我估计你会在这里等,因为突发的大雨会使你一时无法离开车站。”她将那把没有撑开的雨伞递给了我,“是我的过失,导致你一天安排的失误,所以,我来请你去我家住一个晚上,明天我送你上火车,好吗?我家就在车站附近,15分钟的路程。”
我不知道是否该接受老太太的邀请,只好委婉地说:“雨太大,我们还是等雨停了再说吧。”
她显然很赞同,一点没有觉察出我内心的那丝犹豫,然后坐下来,和我聊了起来。
她告诉我,她今天送走了她的儿子,她的儿子一直很喜欢东方文化,所以准备去中国留学和工作。她谈起了她去世的丈夫和年少时他们去过的国家。从她的谈话中,我能感受到她似乎也担心她的儿子遇到和我同样的问题,我更能猜测出,在她的意识里,即使是陌生人之间,也应该拥有一份做人的责任与诚信。
雨渐渐地小了,我撑着老太太送来的雨伞,搀扶着她,去了她的家。
第二天,她将我送上了去兰多里的火车,和送别她儿子一样,她向我挥动着右手,直到火车完全望不到了,她才缓缓地将手放下。
国外打工的日子颠沛流离,我的生存状态是永远在途中。可每次走向站台,我总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位瘦削矮小的老人,她那份做人的诚信与责任,总会使我漂泊的心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