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是一个很容易神魂颠倒的人,幸好首次开窍爱上人的时候已经15岁,不然我完全有可能成为一个跟着男流氓混社会的女流氓,然后像我很多小学同学那样,20岁结婚生孩子,22岁离婚,拖着个孩子在不怎样的男人和还是不怎么样的男人之间徘徊无休,每天打两场麻将,为两三百块钱输赢拍桌子骂脏话。
还好15岁的我已经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成绩优秀的女学生干部,最大的特长就是应付考试,不管怎么一心扑在暗恋事业上,高中三年每天晚上都在灯下写情书编小说,我还是年年考第一,前途一片大好。高考前我哆哆嗦嗦地去表白,人家把我给拒了,我伤心欲绝地没有填北大,然后就在欧洲杯中度过了高中最后两个月。更让我悲愤的是,他居然也没有考上清华,我们一个去了南大,一个留在成都,两个人都平庸地活着,直到如今,大概也会直到永远。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对我神魂颠倒过。小学六年级就有个男孩艰难地用他认识的那估计一两百个字给我写情书,翻来覆去颠三倒四地表示爱我。后来我们去了同一个中学,他在课堂上继续用那一两百个字组织语言给我写信,被班主任当场截获,去掉了开头结尾后在家长会上朗读,我爸回家笑得要抽筋,要是他知道这是写给我的,我估计他就会真的抽筋了。后来我看这么下去不行,给对方写了一张纸条,大意是说,我们太小了,要好好学习,到18岁的时候,再来谈感情问题吧。后来的后来,我真的18岁了,高考放榜那一天,消失了好多年的他在学校里出现了,要跟我谈谈感情问题,我落荒而逃一路狂奔,他在后面一边追我一边说:“你不能骗我啊!我整整等了你6年啊!”太狗血了这剧情,10年后再回忆,我几乎要怀疑是我编的。
年岁渐长,我那微弱的让人神魂颠倒的气场基本消失了。仿佛额头上铭刻了“好相处,宜结婚,有房产”九个字,我彻头彻尾成为一个刘瑜老师笔下男人可以在三鲜面馆里求婚的女人,而且求婚的时候男人可以“抬起油乎乎的嘴,说:要不去领个证吧。然后一口把面嘬了进去”。
对此我极其不满:我明明是想做个狐狸精去颠倒众生的呀!一切狐狸精都让我羡慕,从潘金莲到马夫人再到范冰冰。每次盯着范冰冰的瓜子脸我都热血涌动想冲去韩国整容,因为我长了一张苹果脸。然而人生比苹果脸更大的悲痛,是某个男同学在打牌的时候非常冷酷地说:“苹果脸?你不是柿子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