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跟一个投资考察团去硅谷。
在斯坦福购物中心,我看上了一个bose耳机,犹豫片刻买下了。考察的最后一天下午,组织方体贴地安排我们去旧金山附近的奥特莱斯购物,我在那里看到一家bose店。让我惊诧的是,入口处最显眼的位置就挂着我买的那款耳机,不同的是,红字显示这里正在搞促销,比我的购买价便宜了约一半。
可以想象我当时有多么懊恼。于是我问店员可不可以把我在斯坦福购物中心买的耳机退掉,在这里买。店员很友好,说如果包装齐全是可以的。可是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包装呢?店员又给我另一个建议,即在这里再买个耳机,回到宾馆之后带齐包装,将之前买的在市内专卖店里退掉,而且还热情地帮我查询市内专卖店的地址和电话。我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就采纳了。
其实我已经没有时间退掉在购物中心买的耳机了,潜意识里可能在想即使退不掉,摊薄一下成本也不错。付钱时,我看到耳机的外包装非常简陋,与我在购物中心买的不一样,我又问店员已经问了好几遍的问题:这里买的耳机与我在购物中心买的耳机一模一样吗?店员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回到车上,一位经验丰富的团友听完我的购物经历后说,奥特莱斯和购物中心的商品经常是不一样的。美国人不可能那么傻:同样的东西,奥特莱斯卖得比购物中心便宜那么多。这是常识,我新买的奥特莱斯货很可能是工厂翻新品。我拿出新买的耳机一看,包装上果然醒目地标着“FactoryRenewed”。
这次购物经历让我反思了很久。我最大的错误就是那位团友说的,“一分钱一分货”是常识,我并没有很好地运用这个常识。其次,我违背的另一个常识是忘了“屁股决定脑袋”——你千万不要问卖货的人货好不好。这个常识放之四海而皆准,就像不要问主承销商他承销的公司值不值得买一样。虽然美国人总体上比较讲诚信,但一旦涉及切身利益,他们其实与世界上最不讲诚信的国家的人也差不多。他们会在没有法律规范的领域,尽可能地为自己谋利。第三,除了向不当的人征求意见之外,整个购物过程中我也缺乏独立判断。美国的法规是非常健全的,商家并不能明目张胆地将翻新机说成是全新机。像我买的这个翻新耳机,除了外包装明显不同外,在包装上还有明显的标识,而且在售货的价签上也用红字明显标注了,而我在整个过程中对这些显著标识视而不见。
在回国的飞机上,我继续阅读两年前就买了的《思考,快与慢》一书。作者是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丹尼尔·卡尼曼,该书文字比较严谨,读进去并不容易。不过,这本书还是值得读的,卡尼曼将人的大脑认识分为两套系统,系统1的运行是无意识且快速的,系统2将注意力转移到需要费脑力的大脑活动上来,例如复杂的运算。系统1是冲动、凭直觉的;而系统2则具备推理能力,它很谨慎,但对一些人而言,这个系统也是懒惰的。
在上述购物过程中,我的系统2显然是懒惰的,其实常识(一分钱一分货)已经在提醒我了,但我仍然不愿意自己思考,而是直接向不该咨询的人征求意见。当然,我也可以说中国正规商店里卖翻新产品还不多见,我缺乏这方面的常识,不过苹果公司已经开始在中国回收手机然后翻新出售了。但有了这种常识之后,只是帮助我运用系统1做出判断,而没有提高我运用理性进行判断的能力。
卡尼曼的书上有一个题目,我觉得比我的购物判断更难,且录于下:
球拍和球共花费1。1元,球拍比球贵1元。问球多少钱?
在哈佛、MIT、普林斯顿等美国一流大学里,50%学生对此给出了直觉性的错误答案,声誉稍逊的学校80%的学生给出了错误答案。但如果你有验算的习惯,这题就不会做错。
购物出错虽然让人懊恼,却是小事。投资决策如果出错,损失则可能是巨大的。投资决策过程中,我们尤其需要运用常识进行独立判断,不能全凭直觉,而是要理性地思考和计算。心理学家基思·斯坦诺维奇在《理性与反理性思维》一书中告诫,高智商并不能消除成见,我们还需要另一种能力:理性。肤浅的或者懒惰的思考是一种反思缺陷,是理性错误。
上题的答案:0。05元。你答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