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个地方有什么问题,看街头的标语就可以了。
一位内蒙客人到浙江来,乘车从320国道经过,看到农居墙面上写“千方百计为拆迁户着想,全心全意为拆迁户服务”之类的标语,十分奇怪。内蒙客人住在锡林郭勒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那里不存在也不需要征地拆迁,自然不能理解。
我问他你们那里常见的标语是什么,他答:“草兴牧兴百业兴,山清水秀牧歌扬”,并说这句标语就写在他单位的大墙院上,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有没有想过,浙江、内蒙两地虽相隔千里,但这些标语,让人马上抓住当地当下的社会大问题。内蒙古大草原的生态、江浙发达地区城镇化过程中的征地拆迁,一北一南,都是我们这个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难题,北方的草原生态引发了席卷南方的雾霾,直至上升到了人民健康安全的政治高度;南方的征地拆迁引发了难以计数的上访事件,同样上升到了事关社会稳定的政治高度。
一个问题,大致会产生一个标语。譬如以前的计划生育、义务兵役、民族复兴等等,到现在随处可见的禁止酒驾、文明礼让、尊老爱幼之类的标语,这些标语莫不是在告诉我们,背后有一个个的问题需要我们来解决。
马克思有一句名言:“问题就是公开的、无畏的、左右一切个人的时代声音。问题就是时代的口号,是代表时代自己内心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
中国人是一个十分讲究“场面”和“形式”的族群,但并非所有“场面”和“形式”都不是不好的,相反,解决问题的确需要一定的形式。中国人解决大问题采取的是“广场模式”“大会形式”,解决家族问题也会采取“多人合议”模式;西方人也一样,以议会、集会解决问题。但形式不能泛滥,泛滥了就有会产生标语暴力了。
如果你来到江南的一些欠发达的小县城,标语几乎成灾,从打击卖淫嫖娼、赌博陋习、逃税避税到随地大小便、人行道上车让人……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你不会感受到这里安居乐业,而是这地方的问题一大堆,让人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前些年,国内民间保钓运动兴起,我看到小区里不少日系车在车后窗上贴上了标语:“车是日本车,心是中国心”。是不是“中国心”,只有车主本人知道了,但咱们都有一个习惯思维,一个问题只有上升到标语的高度,才说明我们很重视这个问题,自己没有对它无所谓。
我们已经好几代人生活在标语的环境中了,如果你是解放后出生,上学后一进校园,教室里大致会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劝学标语,从小学到大学,你不知要接受多少这样的劝学标语,你被“潜移默化”了多少,谁又能说得清呢?
现在是网络时代,我们仍然很难摆脱标语式的语言和思维,“网络暴力”在网络上无处不在,这种“语言暴力”有一个特性,缺乏人文关怀,喜欢上纲上线,不是平等沟通,而是强势压制弱势,或是一群人压制另一群人,一群人企图教化另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