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时老板发火了:“别假装业务很忙,我知道你们在玩手机。谁没事老低着头对着自己的裤裆傻笑?”
老板指着我:“你,说说看了什么,比我说话还有意思?”
我期期艾艾地说:“刚看了一个新闻,一对年轻人边开车边拿手机拍照,撞了桥栏杆,不报警也不设围栏,先下车拍照发微博……要不要转发给你?”
老板一摆手:“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人离了手机就活不了吗?”
一个同事举手:“老板,刚搜索了一下,离不开手机也是一种精神病……”
老板大吼一声:“有病就得治!以后开会谁都不许带手机!”
散会后,我在想,自从自己有了手机,特别是智能手机,好像活成了手机的奴隶,三分钟刷一次屏,看看有什么新闻;半小时发一次微博;吃饭之前先拍照;散步的时候自言自语发微信;睡觉之前先给手机充电……把手机老人家伺候得尽心尽力。有一次阿毛对我说:“我跟你说话呢,你干吗老看手机?难道朋友见面成了你的微博选题会?”我说:“那你也拿出手机,我们手机上聊吧,保证一心一意!”
离开了手机,难道会死吗?为什么不尝试一下一周关机一天?就像有些肉食者每周断食一天。说干就干!
周日睡到自然醒,通常是先开机,今天咬紧牙关不多看它一眼。为了防止自己意志薄弱,找了七八个盒子,把手机包得像个俄罗斯套娃,收到衣柜最里面。早饭后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必须离家出走,去公园锻炼——自从有了智能手机,肚子上就多了一圈甩不掉的五花肉。
公园里老太太们锣鼓喧天地蹦着跳着,年轻人有的一边慢走一边对着手机说话,有的边跑边听音乐。我内心突然涌起一种把无人监护的婴儿扔在家的内疚感,急急忙忙赶回家,打开衣柜,摸摸手机,硬硬的,还在。
已经坚持了两个小时没有接触手机,需要做点儿甜点慰劳自己这颗受伤的心。平时肯定是上网查食谱,今天就做点儿简单的牛奶西米露吧,看着火慢慢搅,直到白色的心都消失,加点牛奶就可以了。吃着软软香香的牛奶西米露,啊,没有手机的响铃,生活多么宁静,我竟然第一次听到窗外的喜鹊叫。
下一步我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非常占时间的工作:收拾书房。在过去的半年中,我时时刻刻关心国内国际形势,没有时间整理房间,每天都安慰自己明天再收拾吧,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少壮不收拾,老大睡鸡窝!刚收拾了一角,我就开始焦虑:如果这会儿奥巴马决定对叙利亚开战怎么办?如果发改委宣布石油涨价了怎么办?科学家可能正在宣布发现了比光速更快的粒子……天哪我要错过见证历史的时刻了!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在受苦受难,我怎么能只关心自己鼻子底下这点灰尘?我几乎是挣扎着扑向大衣柜,打开一个盒子,又一个盒子,手机显露在我面前时,我几乎是热泪盈眶了……就在我向手机伸出罪恶的手的最后瞬间,我幡然悔悟——起来!我要过一天没有手机的生活,我不要做手机的奴隶!
这个下午,我就像一个戒烟的瘾君子,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啃零食,共计消灭了两包薯片、一盒巧克力冰激凌、一包鸡爪子,早晨消耗的那点儿卡路里加倍回来了。
傍晚,我靠着沙发阅读《老子》:“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啊,生活本来可以简单再简单。窗外秋意盎然,凉风拂着窗帘,最后一抹余晖掠过我的地板,我感到没有手机的简单与宁静。
一阵山响的拍门声打断了我的冥想,我迷迷糊糊打开门,阿毛抓住我疯狂地晃动:“千万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情发微信啊!”
看着我满脸的问号,阿毛说:“你已经八个小时没有发微信了,最后一条微博是昨天晚上的,说什么明天我要开始宁静的一天。天哪,你是不是开煤气了?吃安眠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关机了!”
我说:“其实,我只是想过一天关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