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从没真正体验过贫穷的人,那些经历过匮乏的人更害怕贫穷,也更容易铺张浪费。出身良好的人通常比那些一夜暴富的人對未来更加慎重,生活上也更加节制。乍看之下,贫穷似乎并不是太可怕。生来就富有的人将财富看成没有它就不能活的东西,如同空气。他们有条不紊、精打细算,并且勤俭节约,终其一生都在守护自己的财产。
世代贫穷的人家,对贫穷早已习以为常。倘若偶然的机会让他发了财,他会将此视为巨大的盈余,就该用来享受或浪费。即使钱花光了,他最多不过是被打回原形,跟以前一样。这一类人,对命运也好,对自己的能力也罢,都有着过度的自信。与那些天生有钱的人不一样,他们并不认为贫穷是怎么都爬不出来的无底洞。就算再次陷入贫困,他们只会认为那就从头开始,打场翻身仗就好。
人类天性中的这种特性,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婚前出身贫寒的女性,通常比那些给丈夫带去一大笔嫁妆的女性有更多欲求,更容易挥霍浪费。富家千金带给丈夫的,不仅是一笔财产,还有血液中那股比贫穷女孩儿更强烈的想要守护这笔财产的热望。如果有人怀疑这点,并认为结论应该是相反的,那么他可以在阿里奥斯托的第一篇讽刺作品中找到权威的支持。但是,约翰逊博士同意我的观点。他说:“一个富有的女人,习惯运用金钱,会明智而审慎地花钱;但一个在婚礼上才首次掌握经济大权的女人却渴望花钱,常常一掷千金而挥霍浪费。”
生活初始,拥有的越多,就越容易保持个体的独立性,也就是说,可以不必辛苦劳作而舒服地生活。就算拥有的只够自己这样生活,并不能顾及全家人,也是一项不可小觑的优势,这意味着对贫穷这项慢性疾病免疫,意味着从体力劳动中解脱了出来。唯有得到上天如此眷顾的人,才可以说是生来自由的人,是他自己的时间和力量的主人。
收入一百块的人和收入一千块的人之间的差别,比收入一百块的人和身无分文的人之间的差别要小得多。当精神高度富有的人继承了大笔家产,那么这笔财产将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这种人可以说是得到了命运的双倍眷顾,无须操劳,可以只为自己的才智而活。他可以创造出既能服务普通大众,又能提升自己荣誉的作品,取得别人达不到的成就;或是使用其财富开展慈善事业,更好地为同胞们服务。
如果一个人什么事都不做,也不打算尝试去做,甚至没想过要学习一下,提升自己,那么即便他生来富有,他也只是一个懒汉、一个时间的小偷、一个可耻的游手好闲的人。
像他这样是不会感觉到幸福的,即使免于贫穷,也会被推到人类痛苦的另外一个极端——无聊。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如果贫穷让他不得不奔波,可能还好过点。当这种人无聊的时候,他更容易挥霍浪费,并最终失去这种他认为对自己而言没有价值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