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境练心、历事练心,是每个人成长路上必修的学分。
我曾和中国科学院研究员张文敬先生一行,来到北极、赤道和南极。
途中,我们要经过“魔鬼西风带”的德雷克海峡。距离海峡还有四小时航程的时候,领队就拿了一大堆晕船药铺在我的桌子上。
“如果不吃会怎么样?”我决定试试。
穿越这条传说中的“死亡海峡”,单程37小时,往返一共74小时。
漫漫长路,我什么也干不了,只能躺在床上看王阳明的《传习录》——从小便读过,却一直不甚明白的书。船剧烈地晃动,领队铁青着脸:“你中奖了。我来过五次,这是颠簸最厉害的一回。”
我不去看晕船药,继续啃书,还拿笔去画,留出一串心电图似的痕迹。头痛欲裂,恶心干呕,我突然翻到陆澄的故事。
陆澄在外修行,家中小儿病危。路遥难归,他忧心如焚。王阳明安慰陆澄:“此时正宜用功。若此时放过,平时讲学何用?人正要在此等时刻磨炼。父子之爱,自是至情。然天理亦自有个中和处,过即是私意。人于此处一般都认为天理当忧,但忧苦太过,便不得其正了。”
所以,凡人这颗心多愁善感是一边,坚忍磨砺是另一边。要顺应天然,识得心体,就不可偏颇。
无独有偶。《论语》中,孔子告诉子贡:人生的更高境界是内心有一种清亮的欢乐,那是一种不会被贫困的生活所剥夺、即使富贵了也彬彬有礼的、君子的欢乐。子贡以《诗经》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作比,孔子大为赞赏。可见,一个人只有经历了“切、磋、琢、磨”,方能“不器”,方能将已有之学、所历之事融会贯通,成就更大的格局。
为什么不吃晕船药?
或许锻炼了韧性;或许挑战了自我;或许颠覆了多年来的知识经验系统,去领略更广阔而透彻的人生;又或许什么也不为。但至少,我顿悟多年未悟的《传习录》,明白“人在事上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