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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彭老大帮我洗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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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寻找疤脸卡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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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寻找疤脸卡彭

1935年1月10日,星期四

第二天外头蛮热的,住在圣·摩尼卡时,天气有时也像这样。冬天才过一半,突然就出现了夏天的天气。

放学回家的路上,安妮告诉我大伙儿要在操场见面,然后一起去一个秘密据点,四点的时候,从那里可以看见囚犯走回牢房。安妮说他们常常去看,这并不违反规定,有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卡彭。

一回到家,我就看见妈妈的音乐袋和帽子已经挂在门口。

“我忘记问你,昨天史考特怎么说?”她问。

“他说他会试试看。”

“你看,”她对我微笑,“不是那么糟吧?”

娜塔莉在窗户前面来回踱步,用下巴磕着她的锁骨。

妈妈停下来看我,好像要说些跟娜塔莉的举动有关的事,却又改变了主意:“记着,对待她要像对待普通的姐妹一样。你这不是当保姆。”

“好吧。”我一边答应着,一边看着娜塔莉。她一直跟她的衣服过不去,好像哪里太紧了。

“怎么回事?”我问她。

“她很好。”妈妈替她回答,“我们到处都走遍了,过了愉快的一天。”妈妈很快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走到一旁。

“她看起来很心烦。”

“只是太热罢了。”妈妈揉揉脖子。

“她想要她的纽扣。”

“噢……对……”妈妈承认,“不过我保证只要你带她出去,她就会把纽扣忘得一干二净。凯丽太太说,只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那么有把握。她和娜塔莉今天显然过得并不好。

“你不觉得拿走她的纽扣有点儿残忍吗?”

妈妈盯着窗帘看。“我们得试试看。你会好好照顾她吧?”她戴好手套,准备开门。

“当然。”

“我会在六点半回来。”妈妈说。

我翻遍房间里的抽屉,寻找我的泳裤。

“来吧,小娜。”我说。

小娜跳起来,冲进她的房间,把门关上。

我重重地敲她房门:“娜塔莉,走吧!”

她没有开门。

我又敲了一次,然后推开一条缝。她正站在她的游泳衣前面。

“噢,不行!”我说,“你不能穿那个!”

典狱长说得很清楚:因为有囚犯在,女生不准穿着游泳衣。可是我要怎么解释给娜塔莉听呢?天气很热,她想穿游泳衣,我们在旧家都是这样呀!

“娜塔莉,你不能穿那件。”

“热。”她说。

“对,我知道,可是你不能穿游泳衣。穿别的较凉  快的衣服,就是不要穿这件。”

“热!”她大喊。

“好好,你热,我也热。”

“穆思凉  快,穆思游泳衣。”

“娜塔莉,你是女孩。而且因为……因为,你有,噢,你得遮起来的女孩部位。这不像在旧家。”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啊!

“穆思凉  快!”她重复着。

这点我没办法反驳。

我回房间换上灯芯绒裤,好像打定主意要把我的两条腿烤熟一样。我找到小娜的衣服拿给她,她还 给我:“穆思热,娜塔莉凉  快。”她几乎是在微笑了,脸上满是胜利的表情。她不打算换衣服,她没有那么笨。要不是被她弄得无可奈何,我会笑出来。我不想错过看囚犯的机会,首先,因为我很好奇,同时也因为我得证明我不是伪善的人。

娜塔莉因为泳衣的带子而扭动不安。“小娜,那件穿起来不舒服。你为什么不换上你的蓝衣服呢?你一直很喜欢那件蓝衣服的呀!”我把她的衣服贴在我的脸颊上揉了揉。“看到没有?很柔软。”

我正觉得我在浪费生命的时候,娜塔莉开始脱掉游泳衣。我走出房间关上门,“好了吗,小娜?”听到她出来的时候,我问了一声。

我转过身,发现她正一丝不挂地站在客厅。

我感觉到我整张脸都红了起来,连耳尖也烧得发烫,我不想看到我姐姐裸身。“不行,你不可以这样!”我跑到窗前,猛力拉上窗帘。

她走进厨房,躺在冰凉  的地板上。这样子至少好一点儿,从后面看还 不至于太糟糕。

我想起我们带娜塔莉参加堂哥克里奇特婚礼那一次。那天也是热得像蒸笼,就在仪式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娜塔莉把她的衣服全部脱光了。可是当时她还 小,跟现在不一样。

壁炉上方的时钟滴答滴答走着。三点十五分了!我们应该在三点半碰面的。走到操场西侧的阶梯得花上十分钟。再过五分钟我就该出门了,却有一个疯狂的裸体姐姐躺在地板上。妈妈到底是怎么让她穿上衣服的?

“你可以带纽扣盒到外面去……不过你得先穿上那身蓝衣服。”我从妈妈藏纽扣盒的地方(收音机音箱里)把它拿出来。不这样我还 能怎么办?我把纽扣盒拿到她耳朵边朝上摇晃,趁机把衣服套在她头上。她没有脱掉。

“你也得穿上你的内裤,我不会偷看。”

她动也不动。在地板的衬托下,她光溜溜的皮肤看起来好白。

“拜托你,小娜。”我恳求着。

“游泳。”她说。

“你想要去游泳?”

“娜塔莉游泳。”

“好吧,我们这么办吧:如果你穿上你的蓝衣服还 有内裤,我就带你去游泳。”我不知道我可以带她去哪里游泳,不过这个等会儿再对付吧。

“游泳?”

“蓝衣服,内裤。等一下游泳。”我努力用她的语言沟通。

“穆思两次。”她说。

“什么两次?”

“发誓两次。”

我笑了:“对呀,好吧,我发誓两次。”

奇迹似的,她穿上衣服、内裤、袜子和鞋子,然后我们出门了。三点二十五分,如果我们走得够快就来得及。可是每一次我转身,小娜都停下来,在路面摩蹭她的脚指头,而且我们还 得数鸟。我努力让她一边数一边走,可是在娜塔莉的世界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我们穿越操场走到西侧的阶梯时是几点了,那里没人,可是我们没迟到那么久呀。我跑下阶梯,小娜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远。然后我听见他们的声音了,当我正要喊出“等一等”的时候,忽然听到派佩儿说:“得了吧,安妮,我从出生到现在都住在监狱附近,可是我从来没有踏进牢房一步。我们只能看囚犯走过来。没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你从来没想过里面是什么样子吗?我们这里有全世界头号的黑帮分子。你不想跟艾尔·卡彭握握手吗?”

洗衣计划都还 没结束,派佩儿就已经在酝酿另一个计划了?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人。我竖起耳朵,但是听不见安妮回答些什么。安妮的声音又轻又甜,派佩儿的声音又大又粗。

“艾尔·卡彭……”派佩儿说。接着我听见身后有人绊倒的声音,是娜塔莉。还 好,她没摔倒,一棵灌木正前后摇动,她好像就是被它绊了。

“你没事吧?”我问。

“那是谁?”突然间,安妮和派佩儿出现了。派佩儿发出粗哑的声音问:“她在这里做什么?”

我试图转移话题:“泰瑞莎和吉米呢?”

“你没有听说吗?麦特曼太太生了个男娃娃,取名洛基。”安妮回答。她把额头上的汗擦掉,“有一大堆亲戚来看新生宝宝,泰瑞莎和吉米得陪表弟表妹玩。”

派佩儿的目光从我身上扫到娜塔莉那头,接着又扫了回来。“你妈妈没办法看着她吗?”她问。

“她去教钢琴。”

“多久去一次?”

“每天。”我咕哝着,回头看了娜塔莉一眼,她正掀起裙子扇风,她那皱皱的内裤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感谢老天,她穿了内裤。

“囚犯在附近的时候,她最好不要这么做。”安妮说。

“他们其实看不到我们吧?”我问。

“对。”派佩儿说,“来吧,他们快过来了。”这里的路很窄,所以我们排成一列纵队。派佩儿、我、安妮,最后是小娜。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边。突然间,我觉得来这里并不太妙。当我看到一面巨大的铁丝网挡住去路时,一时不知是否该掉头回去。这面围栏大概有三四米高,顶端绕有三股带刺的铁丝。围栏一直延伸到山丘上.再连接上休闲广场的围墙,又沿着山丘一直到视线最远的地方,或许一直连到海里也说不定,只是我从这里看不见。

在围栏远远的另一边,我看见通往休闲广场的阶梯。在休闲广场角落的高处,有一座只能站一个人的售票亭大小的警卫塔。我想象里头有个带着勃朗宁手枪的警卫正在训练自己观察囚犯的眼力,他仔细瞧着外头,确保他们没有乱搞花样。

“那边是囚犯要去的地方?”我问。

派佩儿没有回答,手上摇晃着一把钥匙。我脸上滴下豆大的汗珠,汗越流越多,腿也僵硬了。“你有钥匙?”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派佩儿看了我一眼,很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当然。”

“除非靠得很近,不然没办法清楚地看到他们。我们常做这种事。”安妮说,她的声音很亲切。

“可是囚犯不会看到你们吗?”

“不会,他们看不到我们站的地方。”派佩儿说,“不过我们要在他们走上阶梯之前就站好位置。这一点最重要。”

“你们去吧,我留在这里。”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而清楚,“我没办法带着娜塔莉到那上面去。”

“娜塔莉……她跟这件事好像没有任何关系。胆小鬼!咯、咯、咯。”派佩儿学着鸡叫,还 拍动手臂。“来吧,安妮。”她朝灌木丛吐了一口唾沫:“我们快来不及了。”

我一直看着她们,直到她们消失在灌木后头。

“你注意一下那个家伙好不好?”我听见派佩儿说话。

“唉,派佩儿,省省吧。”安妮说。

我跟娜塔莉在围栏这边找地方休息。我爬到山丘上一个看起来很安全的地方。

小娜还 站得挺挺的。“小娜,趴下来。”我对她说。

娜塔莉的眼睛扫过我,就像电风扇摆动一样。不过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她趴下来了。我挪着靠近她,一起趴着缩在一个窄窄的角落。我们在这里可以掩护得很好,还 可以远远看见那座阶梯。我一点儿都不想再靠近了。这次我真的很高兴娜塔莉跟着我。如果小娜不在这里,派佩儿可能还 要难缠上十倍。安妮很明显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除了鸟叫声、海浪拍打岸边的水声,以及一艘我看不见的船的马达声,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在海边,声音都变得很奇怪,有时候很远的东西听起来很近。我忽然听到一阵单调的沉重声响,是脚步声,许多人的脚步声。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顶深灰色警官帽,接着又一顶,然后是许多白色帽子和厚棉衬衫长裤。我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这些人的脸孔,不过距离实在太远了。

我悄悄地对娜塔莉说:“那些人里面,有一个人的脸下面有一道大疤,那就是艾尔·卡彭。”我不知道派佩儿和安妮是否近到能够看到卡彭,她们能不能看到印在他后背衣服的数字85呢?

第一个警卫在阶梯最顶端停了下来,他站到一旁,让囚犯依序通过休闲广场大门,直到只剩他一个人。那个警卫往阶梯下面看了一眼,又往作业房望了望。他为什么要做这个动作呢?难道他不知道他们全都进去了吗?

小娜趴在我后面,手在地上拨弄着,把土堆成一个个小土堆。她没有注意到那些人,她什么也没注意到。她的心可能正在其他地方,任何一个有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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