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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彭老大帮我洗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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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乖巧的教会小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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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乖巧的教会小男生

同一天——

1935年1月7日,星期一

回到新家的时候,泰瑞莎正等在门外。

“你去哪里了?我们迟到啦!”

“迟到?什么事情迟到?”

泰瑞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像这根本就不值得回答似的:“你妈妈留给你一张字条。”她把字条交给我。

上面写着:亲爱的穆思,我去碧·崔克叟家烫头发。一定要让你爸爸在六点起床。我们六点半要去警官俱乐部参加派对。

“这里有美容院?”我问泰瑞莎。

“没有,碧在她家厨房帮人烫头发。不过监狱里有囚犯专用的理发店。来吧!”

我把我的东西丢进屋里,然后问:“我们怎么会迟到呢?”

“我们要去操场找我哥哥吉米,还 有安妮和派佩儿。”

“等一下,等一下!这个叫吉米的是你哥哥?为什么你之前没有告诉我你有个哥哥?”

泰瑞莎歪着头斜眼看我:“因为……”

“因为什么?”

“那样你就会跟他玩而不跟我玩了。”

“他跟我一样大?”

她点点头。

“为什么你现在要告诉我?”

“现在我知道你喜欢我。”

“我才不呢。”

“你是。”她点点头,神情很认真。

我忍不住笑了。“如果我们要见你哥哥的话,我需要带着手套。”我跑进房里拿我的旧手套给吉米用,又给我自己拿了新手套和棒球。

“哈哈!”泰瑞莎说,“吉米根本就不会投球。”

“我们等着看呢。”我们往回走,绕过六十四号楼,顺着斜坡走到一个空旷的水泥地,一个大到足够停放三十辆车的地方。这里有一大群海鸥,一群暴躁不安的海鸥。海鸥不是一种快乐的鸟。

一个黄头发的大女孩坐在木箱边上,一个男孩正鼓捣着某样东西。那个男孩长得和泰瑞莎很像,一样的黑鬈发,一样的体型瘦小。

“嗨!”我说。我不理会那个女孩(我猜想她就是安妮)她正歪着头做她的家庭作业。

“嗨,穆思吗?我是吉米。”吉米很快地对我笑了一下,然后又回过头把玩一台用石头、弹珠、小木条和橡皮筋做成的精巧机器。

我问:“那是什么?”

“这是射弹珠机,想看吗?”

“当然。”我说。

他用一条橡皮筋射出一颗弹珠。弹珠在板子下滚动,滚到一块落下来的小跳板上,撞击另一颗应该要跳过一根木条的弹珠,但是那颗并没有跳。

“糗。”吉米说着,又一头埋进他的新发明里。他随便乱动了一下,又射了一次弹珠。这一次弹珠跳起来了,他笑得很开心。

“不错。你想要投几个球吗?”我把我的手套拿给他。

“那当然。”他戴上手套往回跑,目光还 停留在他的弹珠机上。他朝完全错误的方向投球,我去追那个球,再把它投回来。球打到吉米的手套弹了出来。他追着那个球跑,又投了一次。这一回球掉到了斜坡的另一边。

“我来捡。”我越过小路跑到下面的花坛,球被卡在黑莓丛里。

回到操场时,吉米正在弄他的机器,泰瑞莎拿着我那个多出来的手套。“换我。”她说。

我投了一个容易接的球给泰瑞莎。她像是拥抱她自己一样,用手臂把球包起来,球从她手臂间掉了下来。她追过去,然后用双手把球从地面往上扔回来,球盲目地在空中飞过。

“我猜棒球不是麦特曼家的家庭运动。”我低声说。

泰瑞莎把手套还 给我,说:“还 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

“噢,真的吗?什么事?”我缓缓离开她,这样我才能自己玩投接球。

“妈妈现在把脚跷得高高的,她很快又要生‘我的’娃娃了。”

“那才不是你的娃娃!”吉米一边叫着,一边把一根木条平放在两颗石头上。

“她必须把脚跷高,不然娃娃会突然滑出来撞到头。”泰瑞莎说。

“泰瑞莎……”吉米从他的“大工程”里抬起头来,翻白眼喊叫道。

“一切要看‘皮带’有多长才能决定……”泰瑞莎那张小矮人脸紧紧皱在一起,彷佛很努力思考这件事似的,“还 要看妈妈有多高……”

“是脐带!还 有,闭上你的嘴!别乱说妈妈的隐私,泰瑞莎!”吉米命令她。

我看了安妮一眼。我觉得其实她花在我们身上的注意力比她花在功课上的还 要多。“你好吗,安妮?”我用我自认为最有魅力的声音说。

“你好,穆思。”她没有抬眼皮。

“你想要玩一会儿球吧?”我问。

她从容地折起书页的一角,合上书,一把抢走我多出来的手套,往篮球架方向走去。

我跑上前去离她近些。我不想让她尴尬,毕竟她是个女孩。我迅速投给她一个又轻又好接的球。

她毫无困难地接到了,而且“嗖”地给我一个强力的快速球。

“哇!”我跳到空中,像笨蛋一样四处挥舞双手,然后不假思索地跑上前去,给这个叫安妮的女孩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要乱亲啊!”她大叫。

“抱歉。”我说。我的脸烫得像个火炉,不过我看到她嘴角隐约有个小小的微笑。“那么,安妮……”我走近一些,这样我们才能边说话边投球:“这里还 有其他人打球吗?”

“除了囚犯之外没人了,他们在休闲广场打。有时候他们会打出一个越过监狱围墙的球。照他们的玩法,这叫自动出局。可是只要有球跑到我们这边来,我们就可以留着。那些球在这边可抢手呢!”

“如果囚犯不想把球打过界,那么越界的球一定不常有。”我一边说,一边接安妮式的快速球,那个球飞得还 带点儿曲线。如果你问我的意见,我会说这是个相当不错的球。

“他们尽量用力把球击出去,可是又不会用力到让球越界。”

“这样有点儿难打。你们找到几个球了?”我一边问,一边投出我的快速球。

安妮仍然毫无困难地接住的。“我有一个,派佩儿有一个,吉米有一个,小一点儿的小孩都没有。”

我们以一种又有力又快速的节奏来回投着球,感觉很好。我觉得很过瘾。球、手套、我的手臂同心协力地运作着,像是加了油的马达。安妮很厉害,我并没有留一手。

“对了,派佩儿在哪儿?”我忍不住问。

“美姿美仪学校。”

“美姿美仪学校?真让人笑掉大牙。是学习下符咒的姿态吗?”

安妮接到球后握住球,走到可以和我说悄悄话的距离:“你得跟派佩儿和睦相处,否则她会给你和你爸爸找麻烦。”

“她办得到吗?”

“只要她想,她都办得到。”安妮把手套交还 给我,并且拿起她的书掸了掸灰尘,说:“我要进去了。”

“你要参加今天晚上的派对吗?”我问。

“每个人都要去。”安妮解释。她的步伐沉重,好似体重有90公斤一般。她很强壮,可是不胖,而且她有我所见过的女孩里最会投球的手臂,彼特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四处找寻泰瑞莎和吉米的踪影,不过他们已经进屋了。我把球扔到空中又接住,四点钟的铃声正好响起。阿卡拉每小时都会打铃,提醒警卫统计囚犯人数,确定没有人逃走。当我正要进屋时,瞥见了派佩儿。

“啊,还 没成为我们自己的贝比·鲁斯 ①吗?”

(①贝比·鲁斯 :贝比·鲁斯 是美国著名的职业棒球球员。)

她是在挖苦我,可是对我来说,这是世界上最棒的赞赏。“我喜欢打球,这有什么不对?”我说着,把球扔到空中,然后徒手接住。

她看了看操场四周,开始往回走到小路上,好像我不是她要找的人似的。

“你放学之后有看到我打球吗?”我为什么要问这件事呢?我觉得脸上发热。

她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他们在美姿美仪学校教你怎样发出那种声音吗?”我半跑半走地跟上她。她走得真快。

“他们在圣·摩尼卡教你怎么做个乖巧的教会小男生吗?”

“噢,现在我变成一个教会男生了?”

“你不想惹麻烦,所以你不肯帮我们的洗衣服务?你知不知道‘童子军’三个字怎么写?”

“我就是不想帮。”

“是啊,没错。我打赌你不想做任何违反典狱长规定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

她喉咙发出被压抑的细小声音,然后拉开她家的前门。

“你到底为什么要我参加你的洗衣计划?你在乎什么?”

“我不可能把80件衬衫都放在我的洗衣袋里,对吧?安妮和吉米都会帮忙,可是那样还 不够。”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告诉你爸爸?”

她翻了翻白眼,似乎这个问题蠢到根本不需要费心回答。接着她当着我的面把门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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