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梦
唐生是个一爱一做梦的孩子,他的梦常常被一种单调的声音敲响。他反感那种声音。
星期天,唐生蒙头盖脸地睡到九点,起来后问一娘一:爹呢?
一娘一说:去摆摊了。
唐生开始翻箱倒柜。
一娘一问:你在找什么?
唐生说:今天是宋书的生日,同学们说好了,要去给他祝贺。
一娘一说:那就去吧,你在家里折腾什么?
唐生说:可钱在一抽一屉里啊,我需要钱。
一娘一问:要多少?
唐生说:一百。
一百?一娘一身一子一哆嗦,给同学过生日,要花一百?
是啊,同学们说,要给宋书好好地过一次。
你知道一百块钱爹要辛苦多长时间吗?一娘一一脸的苦笑。
我不管。唐生说:谁让他没能力挣。
你这叫什么话?
怎么?我说错了吗?有这样的爹,我还 委屈呢,你知道同学们平常怎么看我?他们有几个不是老子车接车送,我爹呢,也有一辆车,可惜是脚蹬三轮车。
傻孩子,咱能跟人家比吗?依一娘一说,你就别去了。
不行。本来同学们没几个搭理我的,再这样下去,我都被冷冻起来了。
一娘一叹息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叠面值不一的票子,点了点,将大半给了唐生,说:拿着吧,正好一百。
唐生问:没整的吗,这么零碎多难看。
一娘一说:没有,这还 是下个月的面钱、菜钱呢。
唐生把钱揣好。
有了钱,唐生心里轻松了,洗了脸,换了衣服,就往外走。
一娘一问:不吃饭了?
唐生说:留着肚子,中午去饭店。
唐生路过银行时,把钱换成整的,而且是一甩脆响的那种,然后一路吹着口哨,来到了广场上。
天虽然很冷,广场上依然有不少人。唐生一眼看到了宋书,还 有班里的十几个同学。
唐生奔了过去,拿出钱,拍在宋书手上,说:一点小意思。
宋书说:够哥们,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唐生说:哪能呢,我什么时候落过后。
宋书接过钱,拍拍唐生的肩膀,说:从今天开始,你我就是死一党一了,走,去k歌、滑旱冰、跳舞,把钱全消灭了。
广场上为市民提供了各种形式的娱乐方式,唐生与宋书等同学,你争我抢,抱着话筒吼,不是比谁的歌唱的好,而是比谁的嗓门高,谁的叫一声怪。
这样的声音听到周围人耳里,自然不舒服,但看看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也无可奈何。
k够了歌,又上了旱冰场。扑通扑通,像溜饺子一样,倒了一片。不倒的也要把他推倒。唐生就被人突然摔倒了,摔的他心里直哎哟,表面上却假装很高兴。
终于闹腾够了。同学们开始找鞋。唐生扫了一眼,没看到自己的鞋,就问:我的鞋呢?宋书指着旁边坐着的一个中年人说:在他手里。
唐生看到那个中年人时,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刚才那股热劲全没了。
宋书对那人说:你拿了唐生的鞋。
那人说:我想给他修修。说着,拉过一台修鞋机来。
宋书说,人家的鞋又不坏,谁让你修了?
那人说:怎么没坏呢?你去问他自己。
宋书说:怪了,你是什么人?又问同学们:这人谁认识?
同学们都摇头。
那人在每张脸上扫了一遍,说:我是个修鞋的人。
说着,那人举起锤子,一边敲,一边说:我虽然是个修鞋的,但是,每一锤下去,都是实实在在的,不像有的孩子,活在一种虚幻的梦中,该醒了。
说着,那人放下锤子,慢慢举起手来。
那是只布满冻疮的手。
那几乎是世界上最丑陋的手。
就在孩子们呆楞时,那只手又攥起了锤子,叮叮当当地敲起来,每敲一下,就有血珠从冻疮的裂口里浸出来,像几条线虫,在蜿蜒地爬着。
唐生突然推开同学们,扑过去抱着那人,哽咽地叫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