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这个生我养我的城市,不经意间总能勾起一些回忆。如今正是阳澄湖大闸蟹上市之时,上次回唯亭的爷爷奶奶家吃蟹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来,不禁又恍惚地想起那片湖、那些事、那些人。
在我看来,“幸福”是玄奥难言的。当你手中仍有大把锦绣年华可以挥霍,当你心之所向跃入眼帘,乏味是否已尘封了幸福的感官,只有在回忆往事时才惊觉曾经如何幸福。记得那时天空湛蓝、阳光温暖,还未拆迁的老宅隐蔽在熟悉的村落里,羊肠小道曲折泥泞却难掩自然的味道。这一切幸福如此,可惜当时的我怎知它那样易碎。冰凉的井水沁人心脾,慵懒的黄狗晒着太阳,院里的葡萄生机勃勃,桌上的木头玩具凝聚着爷爷精湛的技艺。那些令人怀念的畫面并未消失,即使时光匆匆仅留下零碎的模糊的片段,它依然默默藏于心底柔软的角落,只轻轻揭开一层便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感溢出来。
一次去湖中采菱。慢摇的小船似在诉说经年的阅历。阳澄湖不只有螃蟹、肥美的鱼虾,还有别样的菱。菱各有特色:或红、或棕、或青,两角、三角、四角。尖角似螃蟹的大钳。极目远望,采菱时节的湖面漂着一簇簇水草,宛若平面刺绣上漾开的一朵朵花儿。而菱,就隐没在水草间,叫不上名的水草三三两两与菱的枝叶纠缠在一起,若猛地拉起会溅湿半身。我初次尝试,不得要领,险些从船上晃下去,多亏爷爷稳稳地扶了我一把,姐姐兴奋地与我戏水嬉闹。采菱是个看似简单实则费力的活儿,直到太阳快要沉到湖面,我们才乘兴而归。边采边吃的乐趣在于新鲜,口中涩涩的味道那样清爽,心里却能品出甜味。山水天地间,我呼吸着最贴近心灵的空气,心情舒畅,宛若与大自然相通。
伴着太阳的最后一丝暖意,我们返回村里。行人极少,大多回家吃饭了。村口的小店里隐约传来说话声,混杂着水乡味儿的吴侬软语亮堂了许多,好像有嘈杂的电视声音掺杂在一块儿,是渔家蟹农的寻常样子。
微凉的晚风带来了深蓝的天幕,我不止一次仰望夜空,却只有阳澄湖边的夜晚让我有灵魂沉静的美妙感受。这是城市的喧嚣里看不见的星星点点,那安静而神秘的月也令我痴迷。沐浴清辉下,没有灯火,感触自然的玄妙。风,轻吻我的每一寸肌肤;光,抚慰我烦杂的心情。耳边似能听到大地的脉搏,能捕捉远处小鸟的一声声啼叫。我宛若躲在母亲怀里的孩子,浅浅的关怀让我心安、满足。天空好像对我微笑,大地成为我的睡床,静谧的世界隐约有断断续续的虫鸣,我在它们的摇篮曲下安稳睡去,梦里有幸福的影子。
那些琐碎往事,布满了记忆的每个角落,如今再回阳澄湖,去哪儿寻当年的美景?只有那家小店,依旧开在居民楼旁做着老主顾的生意,好似当年古老村落的标志,提醒着人们这里已改变的一切。那咿咿呀呀的老式收音机依旧留在店里,模模糊糊地传来老旧的音调,遥远得仿佛在呢喃着我那幸福的往事。
佳作点评
生动优美的笔触,绘出了江南水乡的独特风韵,真切地表达了对儿时生活的怀念和向往。娴熟的文字,新颖的比喻,独特的诠释,徐徐展开了极富诗情畫意的生活,淡淡几笔,却洋溢着浓浓的美丽:闲适、宁静、清新……不禁让人唏嘘:明天起,驾一叶扁舟,徜徉古河,采菱养蟹,渔舟唱晚……做个幸福满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