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树煜煜生辉,时间携不走的只是少数,树败花残之时,只留温润如玉的枯容。从一棵芽至触及了繁星的树,唯一不可的,不是绝望到了极点而是不成为时间的玩具。
忆起幼时不在家乡,而在异乡一栋染着清一色白漆的破楼里。墙壁上夸张地被写满了各种标语,凄凄冷冷。这样的时候,莫过于遇到乡人这般幸福了。巧的是,楼下有一户人家也同样是家乡人,母亲总爱带我们去串门。
乡人家里,有一对儿女。儿子比我大五岁,是一个老实而又平常的人,与他的父亲一样,我对他没有印象。女儿比我小两岁,天生好动而又爱耍脾气,这点与我相似得多,我既爱耍脾气又小心眼。虽然长大后对凡事都有感触,我的另一面也消退了不少。但那时遇了她总是冷冰冰地待她,她也不正眼瞧我。有一次正巧是我该把玩具拿出来清洗的日子,这个与我相似的女孩,来我家串门,生生地把我最心爱的玩具夺了去,母亲教训我要忍让,我恍恍然就给她了去,脸上沉沉的,总是没好气。她得寸进尺,把我一件当时认为很新奇的玩具拿去,挑衅说:“这些儿都归我了,你可别拿走。”
母亲听到这话立即过来了,猜得没错,我咧咧嘴,一下大骂起来,又哭起来,哭到声嘶力竭,那个男孩脸上很窘迫,女孩声色不改,嘟着嘴,我骂得更凶了乡人连忙把女孩的玩具给了我,而我却嫌太幼稚,一下把它抛在地上,母亲捡起来硬塞给我,赔着笑,我不领情,母亲硬拉着我起来了,女孩抱起玩具就走了。我与那个女孩儿关系一直不好,还一次把她抢我的玩具及一样我看得入迷的玩具拿走了,女孩哭得令我心虚,我才给了她。母亲从此就把我和女孩隔起来,也不带我串门了。
我们一家来到了远方,母亲与那一家还有断断续续的音讯,而我对他们已经杳无人影了。来到这儿时,我与邻家的双胞姐妹写过长信,给住在阁楼的一家人打过电话,却再无联系乡人,不是稚时的蛮气,是不忍,是愧疚,是生烟消散。我却与那个女孩有纪念,我拿走了她的玩具,她拿走了我的玩具。玩具被遗弃在童年的光阴,与她相见的日子,是一汪碧澄天空时,一断不了了之的怨情。
成为时间的玩具,会被怨恨伤得片甲不留,当回忆已成一掠眼的红烟,人生之树也成长得无憾,不要成为时间的玩具,也别让时间成为你的玩具。
“这儿都归我了,你可别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