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重阳今又重阳,就在重阳节这天,英阿姐姐下葬了。
英阿姐姐,是妻的堂姐,今年才42岁。在我的记忆中,与她见面也不过数次而已。除了叫一声姐姐外,我们之间恐怕就没有了更多地交流。最主要的是,她总是离我们远远的,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如今真的就隔了一个世界。但愿她在美丽的天国,能过得幸福。
上个月,英阿姐姐到县医院检查得了癌症。忠厚的丈夫陪同英阿姐姐到宜昌治疗去了。此次远行其实也是最后地远行,这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出远门也是最后一次。美丽的都市一定没有留给她太多的印象,更多的恐怕是病痛的折磨和缺乏治疗费用的恐惧。都市街景见证了两颗不离不弃的贫寒的心。最终高名的医生还是没能治好可怜的英阿姐姐的病,尽管她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以至于四天前我和妻去看她,问她好些了吗?她还信心十足地说:“好多了!”她万万不会想到她的生命就只剩下那么几天了。
那天,我和妻商量着去看病中的英阿姐姐。生怕去迟了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家只有两间破旧不堪的土房子,门半开着,却不见一个人影。我们只得在外面喊了几声,里屋传来英阿姐姐无力地回应。我们走进阴暗的屋里,英阿姐姐在屋的最里间,独自一人卷曲在屋角零乱的瘫椅上,天啊!这那是我们平时见到的那个娇小可爱的英阿姐姐啊!分明就是一个只剩下眼睛还在转动的活骷髅,满身的水泡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特别刺眼。虽然我不曾当着她的面流下泪水,可我的心里有一种被重重撞击的感觉,真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唉……
只有四天,英阿姐姐就去世了,没有想到她走得这么急。阴暗的屋里只有他的丈夫奎一人给她穿衣服,那几件不合身的衣服是奎一大早到镇上去赊来的,妻埋怨奎哥不会办事和商人的奸诈,我宽慰妻说:人死了衣服也无所谓大小,将就一下算了。但愿在另一个世界,英阿姐姐的形象能变得如入土时的衣物一般高大。除了她憨厚的儿子强子,没有第二个人进屋里去看看。我亦没有进屋,我怕泪水模糊我的双眼。
还好有热心的左邻右舍帮忙,很快就把事情张罗好了。入夜,亲朋和邻居们都来了,来送英阿姐姐最后一程,有称赞英阿贤惠的,有感叹命运不公的。间或有三三两两的鞭炮夹在嘈杂的人声中,让场面变得不再凄静。强子生硬的学着给前来的长辈磕头,虽说也有十七八岁了,可有时几句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的表达着对前来的人的感激。始终都不曾见到奎和强子流泪,是强咽着泪水还是原本就不知道哭,可他们分明又是悲伤的。奎仿佛一夜间苍老了许多,而强子似乎也比以前成熟了。远远的看见奎目光呆痴的一个人坐在那张长木梯上发呆,满脸的胡须和倦容掺杂在一起,强子无助的在一旁傻站着。顿时一下子明白了可怜的真正含义。
短短的几挂鞭炮,还有那震耳的野猪雷将忧伤释放,瘦弱的英阿姐姐躺在那宽大的棺材里,将几个抬丧的老者压得气喘吁吁,道者丢的买路钱纸随风飞舞,强子跪下来和他的母亲作了最后的道别,奎在一旁默不着声。在众人的叹息中,只有几个小孩还在撒着野欢笑追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