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齿梳青丝,流年理情念。
——题记
我曾见过奶奶依是豆蔻年华时的容颜,在那一张陈旧的黑白照片里,小心翼翼掸开那布满的尘埃,便似是拢开一段尘封的岁月。旧时的照片,虽色彩极为单调,却能清晰勾勒黑白世界的棱角,奶奶的面孔,那样分明。
奶奶曾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特别是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在浓墨重彩的画面里,显得格外动人。奶奶是极爱她那黑发的,可也难敌时光易逝,朱颜易改,岁月的斑驳就如是点点的白雪覆上奶奶浓密的青丝。一转眼,一弹指,便只沉淀奶奶的失落与对过去的念想。当奶奶不再整日打理她那已稀疏不已的白发时,总是爱在闲暇的午后时光,轻轻抚摸着我柔软的发丝,再轻哼上一曲淡淡的歌谣。那时的阳光总是最温暖的,偶尔也会有风徐徐地吹过,阳光散落在地上的花影,也似晕染出了一股悠然的檀木香气。
那是奶奶最爱用的一把木质的梳子,缓缓,而柔柔地梳理着我每一根头发,自发梢,到发尾,都经历着那梳子的洗礼。就像朴质的木香也染入了那乌黑的头发。偶尔奶奶低垂下的几根银发也拂过我眼前,我不禁伸手握住奶奶的头发,干枯,而苍老,却有又一拢莫名的香气和木香混合在一起。我也至今还记得,奶奶最爱唱的那首歌: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我知道奶奶定是想起她曾经的岁月,然而在时光慢悠悠之中,奶奶的手早已没了少女那份细腻,就像奶奶的头发一样,深深的沟痕覆着上去,似是印下一道又一道岁月,粗糙的指腹总是拂过我的脸颊,却十分温柔,似是奶奶会在那时,在我耳边低低细语,她总是轻轻感叹道:“想奶奶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有一头很美的头发的,现在毕竟是老了,也就剩下这么一小络了,而我孙女的头发啊,又黑又长,还是那么美。”奶奶的动作些许慢了,低低呢喃着:“太美了”,不知是在说我呢还是曾经的自己。
奶奶不止一次在轻轻抚弄我头发时,夸赞它的浓密,言语之中,虽尽是疼爱,却也有几分怀念与酸涩。我知道,我是奶奶眼中一道亮丽的风景,倒映在她心里沉淀下的那份淡然与朴质,再折射出她年轻时的模样。棕褐的木齿又像一把无形的手,梳开丝丝的发,理道道的情,回忆深处,梦境尽头,也是那淳厚的木香和那温柔的抚摸。
初见你,那时花影迷离,阳光旖旎,再忆你,已是长风万里,昔日的风景在时光里兜兜转转,终是转回了最初的模样,也亦是那般美好,木齿淳厚的檀香里,你低低细语的呢喃里,我成了你眼眸里,那道亮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