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未来不确定的因素,来安排自己的生活,会让整个人和生活变得虚幻而不切实际。
饭局上,遇到一位刚刚在商场上败下阵来的老兄。他还继续在那发宏愿,他说,自己未来有一单生意,这单生意做下来,就准备买宝马X6。
席间有个人刚从洗手间回来,酒喝高了点,听到X6以为是一道方程,嚷嚷要拿纸笔来解。这给此兄很大刺激,以为全桌人都在故意嘲笑他。于是,一声苍凉悲怆的叹息后,抬眼望天花板,不再理一桌子俗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都已与他无关,估计是一个人在想宝马X6,目光怔怔的,这种眼神让我觉得奇怪,又觉得有点可怜。
一个人难免会把一件事弄砸,失败了,最好能正视结果,收拾残局,而不是马不停蹄地用下一个幻景来麻痹自己。用未来不确定的因素,来安排自己的生活,结果会让整个人和生活跟气球一样不着地。
最近,我邻家老太太一家,一不小心弄出个笑话。某天,老太太去销售点买了张彩票,她的本意是支持一下福利事业,一群儿女当晚进了老太太家,却讨论起奖金的分配方案,结果意见不合,引发激烈争论,弄得天崩地裂,四邻无眠。后来,我过去劝劝,结果发现一屋子人,还有一些陌生人,挤得我连脚都插不进。我退回来,在家看漫画,其中有一题:母鸡刚孵蛋,就开始数小鸡了。看着,我不禁乐了。
有一则材料,是介绍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的。那里林立着大大小小的赌场,各种建筑五花八门。这里有个有趣的现象,你在任何一家赌场都找不到一面镜子。当地有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赌场不能有镜子。
专门研究博彩业的专家保罗·斯蒂尔曼,对此做的解释意味深长:赌场最重要的是营造幻觉。赌场老板最不愿意让赌客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形象。倘若他在镜子里看到真实的自己,幻觉立马就会破灭,就不会继续赌下去。
可见,虚幻才是真正的老虎机,吞掉许多巨商大贾所有财富,直至让他们身无分文。
小区大门口,每天清晨都能看见一位七十多岁的老汉踩三轮卖菜,寒风凛冽,也很少耽搁。他家住城郊,卖的菜都是自己种的。我一见,瞬间就将道义之矛指向他的儿女。
老汉却很乐观,他说,其实儿女经济条件都挺好,也孝顺。只是自己还能动,种菜卖菜,赚的每一分小钱都让他心里踏实。自己挣点小钱是实的,等、靠、要都是虚的。
他跟我阐述“虚与实”的辩证法,反反复复就硬邦邦一句:“人要活得实,不要活得虚。”语言有点简单,可这是一条花了七十年时间总结出的经验。我跟他谈了我的听后感:什么叫活得实?立足眼前,为了活着,像母牛挤奶一样挤出每一滴汗水、每一份辛劳、每一份心智,就叫活得实,比那些云里雾里、虚头巴脑的幻觉更有价值。老汉以为然。
现在,我爱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老头每天早晨来卖菜。寒风里,他踩着三轮车满头大汗,像一台冒着烟的老式蒸汽机。看见他来了,我那一天就过得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