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中栽有一棵香椿树,一到春天,香椿树都会冒出一丛丛绿中带紫的香椿叶,远远的就可以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我有些不解地问母亲:香椿叶气味这么难闻,为什么还叫“香”椿啊?母亲笑着回答我:你闻着味道怪,可是别人闻着可能很香。我不满地嚷道:香椿叶都快把我熏死了,你快把它移到别处去吧!母亲用食指戳了我脑门一下:闻着臭,吃起来香,回头在饭桌上就怕你见了它谁也顾不上!母亲边说边摘香椿叶,摘完后还是把香椿树移到了院外的菜园子里。
母亲用黄豆换了一斤豆腐,然后把豆腐细细切成无数个小方块,和已经切碎的香椿叶拌在一起,加上盐,并滴上两滴香油。兴许是香油的作用,顿时满屋飘香。我用筷子夹起一口放在嘴里,并没有闻起来那么香,香椿叶的异味让我皱起了眉,勉强咽到了肚里,却再也不想吃第二口。此后许多年,再也不肯吃香椿拌豆腐,甚至懒得看它一眼。
渐渐地在生活中,我发现有很多和我一样在吃上有忌口的“志同道合者”。有的同事和我一样从不吃香椿叶,有的朋友不吃鸡,我太太不吃鱼,更不可思议的是,我七岁的女儿竟然不喜欢吃菠菜。在我家的餐桌上也就从来都看不到鱼、菠菜和香椿叶。我感到一阵温暖,最起码在忌口上我不是孤单者。从此我在不吃香椿叶上表现的更加理直气壮、态度坚决。遇到劝吃者,我会有理有据将对方的营养均衡论攻击得七零八落。
一次到山区参加生态旅游,正是春天。吃饭时分,老乡们端来了各式各样的当地时令土菜。看到了一道油炸的金黄的可能是鲢鱼的菜,饥肠辘辘的我夹起一块,吃了起来。不是鲢鱼,应该是蘑菇吧,吃起来非常香脆爽口。我问老乡,是什么菜?这么好吃!回去后我也要学着做。是香椿啊!香椿叶蘸着鸡蛋清炸的。老乡的回答让我惊诧万分,原来我一向深恶痛绝十几年老死不相往来的香椿叶也可以做得这么活色生香!
回去后就用老乡教的方法炸香椿叶,太太和女儿都大呼好吃。以后我又开始尝试用豆腐拌香椿叶。在太太和女儿的带动下,我也慢慢喜欢上了吃香椿叶。现在,我甚至会想,自己以前怎么那样蠢,这么好吃的一道菜,怎么以前竟然不喜欢吃呢?真是暴殄天物啊!从香椿叶上我吸取教训、举一反三,开始引导太太吃鱼,女儿吃菠菜,时间不长,鱼和菠菜都成了我家餐桌上的固定菜品。由里及外,我开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影响那些在吃上有“忌口”的朋友们。在我的带动下,他们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我们都惊奇地发现,以前不喜欢的口味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讨厌,有些以前不喜欢的食物甚至成了我们日后的“最爱”。
由食物联想到了与他人的交往。我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交友方式,以貌取人、以社会地位交友、以个人好恶亲疏他人,无疑都是错误的处世方式。去尝试和过去不喜欢的人交往,我惊喜地发现,以前眼中一些又臭又硬的石头都在循序渐进地交流中变成了熠熠闪光的宝石。去努力尝试喜欢以往不喜欢的人和事,过往眼中烦扰的人生已然变成了美好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