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2岁刚遇见阿豪时还不知道“富二代”这个词,只知道他可以一夜之间变出很多我们要吃上半年才能凑齐的“奇多三国卡”。那个时候,我经常跟他混在一起。
当时我是个胖子,没什么力气不说,还隔三岔五地生病。但我又喜欢生病,因为阿豪放学后一定会来病房,给我玩他的掌上游戏机。
因为胖,所以校运动会对于我来说是个噩梦。当时每个人必须报一个项目,阿豪就鼓动班主任让我扔铅球,结果比赛那天我闪了腰,落下童年阴影,每逢运动会我都腰痛。我当时写作文特快,这找到了用武之地,在运动会的时候当通讯员。阿豪参加长跑和跳远赢了一堆奖品和奖状,为了不输给他,我一个人写了几百篇稿子,最后拿了年级的积极奖,上台领奖的时候,不忘给他使眼色瞎得瑟。
高三时,面对考大学的压力,我疯狂地啃书,于是整个高三都没怎么搭理阿豪。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去找他,我想他可以靠家里的钱去最好的大学,但他告诉我他要转校复读了,因为他想考艺术学校。
我大学毕业后来到北京,阿豪还在浙江读大四。
2012年,所有的人都等着末日,我跟他开玩笑:“哪怕你再忙也要抽时间来看看我,否则等我们都成了灰烬,在宇宙中可就碰不上面了。”后来他真的来了北京,而且在我公司附近租了一套房,请我搬过去住。一打开门我就震惊了,超大的家庭影院,欧式沙发,满墙都是我最喜欢的绿色。我呛他:“你不会是喜欢我吧!”他对我翻白眼,说:“我要出国,过来上雅思课的。”
那以后,我的生活水平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他办了两张VIP健身卡,他跑步增肌,我就在对面蒸桑拿;他到了北京疯狂冒痘,于是买了一堆大牌护肤品,洗手台上摆一排,我每天用都不重样。
末日没来,但我觉得时间好像开始追我们了。
次年三月份,他雅思通过,出国便提到了日程上。走之前刚好是他22岁的生日,几个最要好的朋友陪着他,游戏玩着玩着,大家都哭了,平时没见阿豪流过泪,但他哭得最惨。我举着麦克风大吼:“出国读书这么好的事,有什么好哭的啊?”
我边说边抠自己的脸,因为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眼泪掉了下来……
英国的时间比我们晚8个小时,我和阿豪越来越疏远。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要以这样的方式跟阿豪相处,我以为我们轰轰烈烈的年少岁月,能被老天爷保佑着,让我们一辈子友好如初。可是后来我没有预料到,年少不再时,才敢怀念他。
朋友是伞,下雨天才用,但等到下一个梅雨季节,可能就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