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告诉我:谁谁谁发了,买私家车了——不等她说完,我不咸不淡地接上一句:他也离了。妻子诧异于我的“先知先觉”:你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你的这个谁谁谁,过的是一种复制式生活,他和多少暴发户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尤其是他们的“富了——离了”的路线,简直就是一种人生模型套作出来的。
我不是“仇富族”,并非存心埋汰某一类群体。倘若我们再想一想,就知道我们真的不知不觉进入了“复制式生活”的时代——起码说,我们过的是一种“疑似复制式生活”。不是吗?当下过着这样生活的人比比皆是,你我也不能幸免。到这个那个节日了,发个祝福短信吧。得,相同内容的短信满天飞,你转发他的,他索性来个群发,七大姑八大姨的,来个一网打尽。我在今年春节就收到一个短信,但感动不起来。因为人家实施短信转发时,竟忘了将其中祝福对象的称谓换成我的名字,让人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像这样的“批量生产”现象不一而足。为了证明鄙人不是在炮制“新名词”、“新理论”,不妨再拈举一些现象相佐:
如今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生活质量水涨船高,出门旅游已是现代人的热门选择。找一家旅行社吧,省事省心。这下好了,一干人马在“地导”小黄旗的引领下,集体过起了“复制式”旅游生活:上车睡觉,下车看庙;中途喊停车的,不是大人要“唱歌”,就是小孩要“尿尿”。语涉旅游,又想起一些原生态景点,一被“发现”,就完全商业化,闹哄哄的一片、脏兮兮的一片;到大都市,你总不是来看“人头”的吧?要是看城市建筑,什么感觉?千城一面;再看看一些地方的“游园规则”、“顾客须知”,都是冷冰冰的“不准”、“严禁”字眼,让你的心也“驴”了。
来看看春联,这是千家万户的事。“我的地盘我做主”,按理看到的是春花烂漫一样的各式春联才是,但这些年来贴上门户的对联,印刷品占了大头,涌入眼帘的多是大同小异、流于俗旧的内容;更让人困惑的是,有些学校、剧团的大门上贴的春联,也不是墨写的、自创的。你能保证这样的学校教员能像吴宓先生所说的“上课像划船的奴隶那样卖劲”吗?你能保证这样的剧团演职人员能“打个哈欠都有梨园气息”吗?
镜头摇到医院吧。鄙人不说,很多读者脑子里也会跳出一个词来:红包。是的,红包!医生收受红包,患者家属争送红包,已是久禁不止的俗世现象之一。这种“毛病”,似乎难以消疴化疾,已属顽症、寄养在民生之上的毒瘤。
复制生活是外妆,它的底粉实则是浮躁化、肤浅化。社会得了急性病、急躁症,人心浮泛、躁乱,快餐性、速成性、趋利性成了“连辔马车”,人在路上,身在江湖,由不得你啦!于是乎,衣着“撞衫”、炒股“碰脸”是家常便饭;考驾热、补课热不亦乐乎;生日宴、状元宴、升官宴、同学宴、同乡宴、战友宴,红白喜事、乡情学谊什么的八方登场,让酒家一旁偷着乐,果真让人家“数钱数到手抽筋”了。为何这样赶热闹、搞扎堆?答案不外乎这样的立场和理念:人家做了,我不做岂不没面子?从众性、趋同性、群居性大行其道,结果是一派乱尘、一地鸡毛。
这样的时境,多么需要一个“静”字,像明矾一样让一池浑水找到蓝天白云的倩影,清澈、清净,镇静、镇定,安静、安心。令人高兴的是,在复制式的生活中,我们还是看到了不少“静镜头”和“净心灵”的。文怀沙前辈叮嘱家人,等他“回家”时,后事要简俭至极,骨灰就倒进马桶里一冲而去,增肥土壤。还有“熊猫级”文化长者季羡林,主动“申请”辞去“国学大师”等三顶“桂冠”,坚称只是一个平常之人。这让当下因了名利而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之徒,感到汗颜和羞愧。
山光水色需要“地域特色”,人的现实生活也期待创新力和创造性。因为复制式生活的反复上演,导致的后果是民族的精英越来越少!我的一位做医生的文友跟我讲:“疑似”与“确诊”不一样,一些确诊的绝症回天乏术;疑似的还有希望,还有向好的方面努力的可能。我俩不能兼济天下,就来独善自身,再影响、同化身边的一些人吧。
“给白云一个位置,让天空散步;给花朵一个位置,让大地美丽;给诗歌一个位置,让精神鲜活;给宁静一个位置,让心灵保洁。”在复制式生活疑似期,我们可以做“房奴”、“车奴”,但不能做“复奴”——活出一个自我来。活出一个真我来,活出一个新风尚来。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