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差极了,为自己莫名其妙地卷入所执教大学里的权力斗争而烦恼不已。这是个星期二,我要陪卡伦和她的龙凤双胞胎纳塔莉和卢卡斯,去校园餐厅里享用免费儿童晚餐。卡伦是助理教授,与我同系。她才华横溢,但怀才不遇。也许正因如此,我俩才惺惺相惜成为闺中密友。
由于情绪低落,我一点都不想参加这个活动,但上个星期我就没去,这个星期无论如何不能再“赖”掉了。再说,卡伦的两个孩子如此可爱,每次和他们在一起都让我心情愉悦。他们都还没有开始上学,对什么事情都备感好奇,尤其是卢卡斯。他显然知道自己长大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将成为“犬类学家”。他已经开始为这一事业打基础。他收集了许多毛绒狗玩具,看各类宠物犬节目。他可以一口气说出名犬的几十个种类。而且,他对自己的这个理想坚定不移。
卡伦和我带着孩子们钻出汽车,从停车场走向餐厅。纳塔莉显然已经饿坏了,她和卡伦快步走在前面。卢卡斯和我则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忽然,我看到人行道上有只蜥蜴。我们试图走近它,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但它却飞快地蹿到树上去了。
卢卡斯停下脚步。“听!”他说。我也听到了。树上有小鸟在啁啾。于是,我退后几步,抬头往上看,果然看到树杈上有个不那么显眼的鸟窝。
“看见了吗?就在那里。”我对卢卡斯说。
“在哪儿?”他问道。
“就在路灯的左边。”我指着鸟巢说,口气里有点不耐烦。他还是没有看到。于是我在他的身边蹲下来,这时我才意识到,依照他的高度,的确是看不到鸟窝的,它被一些树杈挡了个严严实实。
“到这儿来。”我说,然后把他抱了起来。卢卡斯的眼睛一亮,举起一只胳膊喊道:“在那里!”
他满意地叫了一声,然后安静下来,把毛茸茸的脑袋靠在我的脸颊上。有那么一会儿,除了眼前的一切,其它万事万物仿佛都已不存在。无需为前途担忧,无需为部门复杂的人事问题烦恼,什么也没有。天地间只有我们俩。
天色已晚,盏盏街灯亮了起来。我把卢卡斯放了下来,继续朝餐厅走去。我感到身心放松,步履轻快。在进门之前,卢卡斯抓住我的一只手一本正经地说:“有时候,你需要有人把你举起来,这样你才可以看清楚树上有什么。”
我低头看着他,点点头说:“我想你说到点子上了。”我推开餐厅的门,边走边问他是否想过将来成为“人类学家”。卢卡斯抬头看了我一眼,寻思了一小会儿,然后皱起鼻头说:“不,人没有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