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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添--穿行在光影之中的奇才

2022-04-24人物

叶锦添是个很难界定的人。二十多年来。他游走在古典与前卫之间,带着一份恣意妄为的轻狂,创造了多部堪称风华绝代的经典作品。他穿最简单的黑白素色,谈笑间总是温文尔雅,脑子里却装满天马行空的奇思异想。从服装设计、电影美学到视觉艺术,合作过的都是大导演,拿过的都是大奖项,他不停游走于各个领域却又总能得心应手。2010年,他担任造型设计总监的新版电视剧《红楼梦》热播,奇才叶锦添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1957年,叶锦添出生在香港的一个穷苦家庭。那时候,他和兄妹、父母和七八户人家挤在一个大房子中,一家人拥有的空间就是夹层的上下木板,没有隔墙,只有用围帐划清的界线。

多年后,回忆起童年,叶锦添的脸上仍带着微笑:“智慧是被生活逼出来的。童年时我没有发表意见的习惯,只是喜欢想象,个性比较自闭,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大人们照旧为生活忙碌,他们不能了解,这个看上去闷闷的男孩子缘何会那么狂热地喜欢黑色和红色,在叶锦添的解读中,那是悲观的颜色。

家里五个孩子,叶锦添排行老四。从小他就比较喜欢奇特的东西,漫画也喜欢特别一点的。那时,同样喜欢画画的哥哥一度成了他的偶像,跟着哥哥,他开始画画和摄影。童年的大部分时光,他都消磨在收集和绘制连环画中了。

“穷人有穷人的世界,当你真正穷的时候,确实也不知道和别人有什么分别。我从小就养成了一种盲目高傲的性格,总是会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对我不利的事情都充满了防范。我很容易会架起一道装饰性的围墙使自己看起来独特和出众。穷也穷得有型有格,虽然口袋里身无分文,但开口都是最贵的和最有品位的东西,无论怎么样都要去最好的咖啡厅,就是喜欢那种气氛。”

父母担心儿子会走上穷画家的人生之路,坚决反对他画画。为此,叶锦添和父母爆发了长达几个月的冲突,直到他多年后站上奥斯卡的领奖台,他与父母的矛盾纠结才算消除。作为妥协,1982年,叶锦添考入香港理工学院摄影专业,毕业后去了电影双周刊《曝光人物》当摄影师。

在美术方面,叶锦添没有接受过太多正统训练,但却不妨碍他越画越有名。后来在香港本地的一次美术大赛中,他得了几项大奖。也正是因为这些天马行空的画作,他被香港电影“怪才”徐克一眼相中。1986年,吴宇森筹拍电影《英雄本色》,徐克是这部戏的监制。在徐克的力荐下,29岁的叶锦添成为该片的执行美术。在这部电影中,叶锦添为周润发做出了一个风靡一时的经典造型“小马哥”——牙签、西装、风衣和光可鉴人的发型,轰动全港。

毫无疑问,23年前与徐克的初次邂逅让《英雄本色》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虽然那仅仅只是他踏入影坛后的第一份工作。与此同时,叶锦添还经常以双重身份穿梭于不同的摄制组,在做美术指导的同时,还兼在报纸上开设摄影专栏。此后与关锦鹏合作的《胭脂扣》更是彻底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催生了叶锦添内心对于电影,从工作到喜爱再到痴迷的疯狂历程。

出于对西方艺术的喜爱,1987年,30岁的叶锦添背起行囊,凭着一口不流利的英语走遍整个欧洲。从最西边的葡萄牙到东南边的希腊爱琴海,再到东北边的南斯拉夫,他度过了一个年轻艺术苦旅者最难忘的悠游时光:一身旧军衣,十足的探险队造型。白天吃着面包,赶赴博物馆、美术馆,晚上则落脚小旅馆和青年旅社。睡不了几个小时,又兴致勃勃地出发,寻找新的视野。在每天每分每秒中,说不尽的经验,已潜入了身体的记忆里。旅行让叶锦添找到了同类,“看着毕加索、凡·高他们的画,我就感觉像自己画的,因为他要表达的就是我想表达的,里面有我自己的感觉。”

在现实与理想中把玩平衡

回到香港的叶锦添满怀希望,准备在电影上大显身手,哪知“机会屈指可数,生活穷困潦倒”。不仅日子穷得叮当响,而且甚至一年里也没一部戏可拍,有时连午餐都吃不上。前途在哪里?艺术是什么?叶锦添进入了事业的低谷期,心情郁闷。

就在这个时期,叶锦添对中国的传统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到处找来老杂志和旧书,发疯般地研究起京剧脸谱,看京剧装扮,琢磨京剧戏服甩袖,企图在尝试恢复一种传统美感的同时,融入个人的经历和眼光。

真正翻身是在1993年。电影《诱僧》剃光了影星陈冲的眉和发,反倒成就了叶锦添。他拿到了生平第一个大奖——台湾金马奖最佳美术设计奖。这是他事业的重要转折点。

艳丽妖娆的《诱僧》使他结识了该片男主角吴兴国。叶锦添信手拈来的几幅设计图被吴兴国一眼瞧中:“不错嘛,愿不愿意跟我去台湾?”由此,叶锦添加盟吴兴国经营的当代传奇剧场。舞台让叶锦添的想象力得到更淋漓尽致的宣泄,惊艳至今的《楼兰女》由此诞生。

“这些戏服,极尽繁复又华美艳丽,全是我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凤冠代表婚礼、假花代表死亡、链条代表枷锁、利剑象征复仇、海藻意喻生殖,剧情每一步发展和人物内心的活动变化,我都尽量用这些服装的符号外化出来。1993年《楼兰女》在台湾首演,一炮打响,很多年轻人都来了,连那些老一代的人,也好奇地来看我们在搞什么新的东西。”

当第一次看到演员穿着他设计的衣服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叶锦添被震住了。“吴兴国让我懂得舞台演员身上的魔力。演员可以将你想象的感觉找出来,他们身上有一种力量,你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力量,你就能让他演的形象立起来。《楼兰女》的服装设计使我在台湾红起来,并引起国际关注。可以说,吴兴国对我艺术的成功影响最大。”

自此以后,叶锦添好运不断,他转型做了7年的舞台剧,担任了四十多部戏剧的服装造型设计、道具、舞台设计工作,接触到了大量的中国传统文化和艺术,大到唐宋的建筑,小到衣服袖口,这对他日后的设计影响很深。

2000年,是叶锦添事业上的转折年。这一年,他的名字与一部叫《卧虎藏龙》的电影紧密相连。2001年的奥斯卡之夜,当相貌平平、服饰简约的叶锦添带着他惯有的斯文和腼腆走上领奖台,从著名影星凯瑟琳·泽塔·琼斯手中收获了万众瞩目的小金人时,这个第一位在奥斯卡奖台上得到认可的中国电影人,创造了,一段与艺术、信念、历史三者交融的奇迹。

丰富的灵感源于积累

叶锦添的服装作品不仅而貌丰富,并且跨足各种艺术形式,包括电影、舞蹈歌剧、戏剧、戏曲、传统乐舞、音乐剧场等。而他的创作灵感,到底从何而来?

答案很简单,厚积薄发。叶锦添的书架足以让每一个爱书人又羡又妒。上白天文,下至地理,早自远古神话,近到当代艺术,种类涵盖诗歌小说、建筑戏曲因为工作需要,他还特别收藏题材偏门的书,他甚至专门到日本去寻找有关城堡设计的书,研究攻守双方的战斗,城堡每个地方的功能。“事实上某些领域内的专业书籍,在我的工作中也用得到。例如做船的书,拍《赤壁》时要做船,我们要计算浮力,研究船怎么压在水面上,这牵扯到整个设计的可能性,需要很多专业知识。”

从艺术的道路一路走来,叶锦添也从读书人变成一个著作颇丰的作者,从《繁花》、《流白》到《神思陌路》,他笑言自己与书是“共生关系”:“很多人看书是为了丰富自己写作的天空,我不是,我看什么有感觉都会去做。”他看文字,便制造文字;他看技术,便制造技术;他看影像,便制造影像;他读书,自己也写书。

醉心艺术,但叶锦添的日子并不宁静。多年来,从《大明宫词》,《橘子红了》、《射雕英雄传》、《无极》、《夜宴》、《赤壁》,到如今的新版《红楼梦》,叶锦添的服装造型一直备受争议。对此,处于争议旋涡中心的叶锦添很坦然:“我一直在强调,不论谁设计新版《红楼梦》,不管设计成什么样,都会被批评。真正的艺术应该是单纯的、纯粹的。我处于精英文化的尖端,为了满足那些每天看很多世界艺术品的人,必须走得更快。艺术是整体的,现在只是一个过渡期,我相信,观众一定会喜欢我们耗费了大量心血做出来的作品的。”

叶锦添表示,无论是荣誉还是责难,今后仍会有很多,但他不会为之所动,因为自己要做的事情,想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比如我现在很喜欢写东西,写自己每天的心情。多年的艺术工作,让我有很多积累,我会一本本把它写出来。我想,这不是贪心,而是自在。我想努力做出一点乐趣来,尽量享受不一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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