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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那四年

2022-04-24人物

2009年,刘子歌的荣誉达到了顶峰。她以奥运冠军的身份参加了当年的世锦赛,虽然没能获得金牌,但是由于冠军席佩尔穿了快速泳衣,刘子歌没有穿,所以被欧美媒体称为“无冕之王”。随后的全运会,刘子歌状态奇佳,主项、副项全部夺冠,并打破200米蝶泳世界纪录,成为那届全运会为数不多的世界纪录创造者之一。

然而,随后的4年,刘子歌似乎消失了,此间,她没能在任何一项大赛中夺冠。生性低调的她也很少在各大活动中露面。随着新科奥运冠军孙杨、叶诗文和焦刘洋的名气越来越大,人们几乎渐渐将她淡忘了。

谁又能想到,2013年世锦赛上,刘子歌会在焦刘洋状态不佳的时候挺身而出,为中国继续统治着这个项目。“我早就说过,我不行的时候她来,她不行的时候我来,总有一个行的。”焦刘洋笑着说。作为好姐妹和老对手,焦刘洋很清楚刘子歌的实力。

可是人们仍然吃惊,这4年,刘子歌在做什么,她为何4年不鸣呢?

前两年其实很棒

其实,2010年,刘子歌的状态不错。年初,她尝试去英国训练了一段时间。回国后,教练金炜认为,按照全年的计划,刘子歌应该参加两个世界级的比赛。刚刚从国外训练返回,而亚运会和短池世锦赛离得太近,于是他们放弃了全国冠军赛和亚运会,选择高手云集的泛太平洋游泳赛和年底的短池世锦赛。短池世锦赛一切顺利,但是在年中的泛太平洋游泳赛上,金炜这里却出了点意外。

当金炜拿着公务护照、外交部的照会、泛太赛事组织者的邀请信以及美国游泳教练员协会的邀请信,兴冲冲地去美国大使馆面签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签证官告诉他,没有听说过这个比赛,而且不相信他是国家队的教练员,要求金炜提供国家队的工作证和名片。要知道,国家队本来就是个临时“组织”,教练员的编制都在各省市,怎么可能有国家队的工作证和名片!这让金炜很愤怒,走南闯北,从没碰到过这么离谱的事情。脾气一向很好的刘子歌也生气了,她索性放弃了面签。

“你们那么瞧不起我们,瞧不起我的教练,我还去干什么?”刘子歌说。

这时候,想参加别的赛事已经来不及了,下半年的全国锦标赛刘子歌也没去成。这次比赛是亚运会选拔赛,连带着亚运会,刘子歌也彻底去不成了。那一年,刘子歌只参加了年底的世界短池游泳锦标赛。由于一年没有参加比赛,感觉已经完全生疏,她的成绩不算理想,只在接力项目上拿到一块金牌。短池世锦赛的影响力毕竟不如奥运会和长池世锦赛,这一年,人们对于刘子歌的感觉是“消失了”。

2011年上半年,刘子歌状态恢复。那年的全国冠军赛,她在200米蝶泳中超过了焦刘洋,游出了相当好的成绩,这让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对她的世锦赛之旅充满信心。虽然是东北人,但是毕竟人事关系在上海,所以上海也算刘子歌的半个主场。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上海世锦赛200米蝶泳的金牌肯定是刘子歌的了。当时,她的对手除了西班牙的加西亚还算不错外,焦刘洋要参加世界军人运动会,能不能按时赶回来都是个未知数,席佩尔的状态也不好。就连刘子歌自己也认为,照这个状态下去,世锦赛金牌应是手拿把攥的了。但是,在训练方面一路高歌的情况下,刘子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担忧。这种担忧不幸在上海变成了现实:她的副项100米蝶泳没有进入前三名,主项200米蝶泳只拿到了第三名。

她到底怎么了?

把训练想了个天翻地覆

在巴西世界军人运动会拿了5块金牌后,焦刘洋因为误机,耽误了十几个小时。来到上海,她每天半夜两三点钟就醒,自己根本不知道过的是哪国的时间。能进入决赛,焦刘洋自己都认为是捡了大便宜,加西亚和席佩尔的状态也确实平平,一切似乎都在预示刘子歌夺冠的美妙前景,只有刘子歌自己心里有些忐忑。

这份忐忑来自100米蝶泳的表现。其实从一年前开始,刘子歌身上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训练中游得非常好,但在比赛中无法发挥出来,尤其是后程乏力。刘子歌和教练金炜商量,加强对100米蝶泳的练习,想用100米带一下200米。这一招似乎并不奏效——到世锦赛赛场,那种奇怪的现象又出现了,在100米蝶泳中,刘子歌又有了那种无法发力的感觉,她认为可能还是自己训练上出了一些问题:“我要突破原来的成绩,就必须改变一些训练方法,现在可能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吧,每次尝试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200米蝶泳决赛让人大跌眼镜,跌跌撞撞进入决赛的焦刘洋虽然直到上领奖台时都是晕晕乎乎的,却不妨碍她拿到人生中的第一块世锦赛单项金牌,而刘子歌拼尽全力也只获得第三名。泳池中,焦刘洋主动游过来,抱住刘子歌,在刘子歌耳边说:“要开心!”刘子歌笑了,她的确为焦刘洋开心,为中国保住这块200米蝶泳金牌开心,但是自己陷入越来越深的迷茫中。

2012年伦敦奥运会前,刘子歌的训练无可挑剔,无论是100米蝶泳还是200米蝶泳,都有冲金的可能,但最后的结果是只获得200米第八名。刘子歌还是想从训练上找问题,但是训练中明明练得不错,为什么比赛中就不行了呢?

刘子歌说,那一段时间,她和金炜把训练的每个细节都想了个遍,就是找不到原因,这让向来淡定的她感到了一丝急躁。

原来坑在身体上

黑暗的夜晚走到尽头的时候,往往离光明就不远了。

伦敦奥运会惨败后,很多人认为刘子歌会退役,刘子歌却不这么想:“我才不会退役,没找到自己失败的原因之前,我不会退的,我不会放弃。”这就是刘子歌的倔强。上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刘子歌找到了自己屡屡在大赛上掉链子的原因:颈椎病和腰椎间盘突出。

说起来有些意外,乒乓球队过去有一位医生给刘子歌治疗过伤病,他们的合作非常愉快。伦敦奥运会后,两人有一次偶遇。听说了她的情况,医生建议刘子歌去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査。刘子歌听了大夫的话。检查结果一出来,一切都明白了,她说:“他们的词语太专业,但是道理我可以讲清楚,因为我的腰椎和颈椎有问题,所以比赛中后程一发力,腰椎颈椎变形,就压迫了血管和神经,导致供血不足,后背僵硬。蝶泳一旦后背僵硬,动作就变了,怎么也游不快。但是训练的强度和国内比赛的强度肯定不会有世界大赛这么大,腰椎不会疲劳变形到大赛时的程度,所以训练中没什么大问题,有时就是感觉累,歇一歇也就好了,没想到情况竟然这么严重。”

找到困扰自己两年多的问题,让刘子歌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开始了积极的治疗,效果也非常明显,她的后程不再乏力。2013年巴塞罗那世锦赛上,她终于完成了一次完美逆袭,再次站到200米蝶泳的最高领奖台上。

想到曾经的迷茫,刘子歌笑了:坚持下来是没错的。

“老刘”从未失落过

伦敦奥运会之后,刘子歌这个曾经的奥运冠军已经很少被人提起。她会感到失落吗?

“我从来就不喜欢被人关注,”刘子歌说,“我喜欢安安静静地生活,这才是真正的我。我就喜欢待在万家基地,安静地训练,排除一切干扰。”刘子歌觉得自己比很多奥运冠军幸运,至少出门买东西不会被人认出来,打一辆车就走了,要是像刘翔和孙杨那样火,逛街实在不太方便,这不符合她对生活的要求。正因为这样淡定的性格,她被大家称作“老刘”。

“我那段时间不甘心是真的,我知道自己终究有运动状态下滑、被别人超过的时候,那样我不会遗憾。但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成绩下滑,我不会甘心。我和自己较的是这个劲,而不是有没有人关注我,或者关注我和焦刘洋谁更多一点。”

比赛之后,有人问刘子歌想没想好怎样安慰焦刘洋,刘子歌的一句“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又让大家猜疑纷纷。她说:“我说的是实话,我刚从水里出来,确实还没想好啊。”但是刘子歌知道,焦刘洋了解她,知道她的性格。多年的朋友,她们早已心灵相通。

我的生活不是谜

常年在万家基地训练,很少出来参加活动,刘子歌被人称作“谜一样的姑娘”,听到这个称呼,刘子歌笑了:“我怎么能是谜,我和你们都一样,其实我的小日子过得挺好的。”

北京奥运会后,刘子歌不用手机,不用电脑,喜欢看《道德经》的故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到最后走了样。“我也奇怪,我从来没说过我不会用电脑,我没有电脑倒是真的,至今都没有,但是我会用啊,我用得还不错呢。”

刘子歌喜欢听交响乐,但是这个爱好让她很可怜。有一回她买了两张票,想找人陪她去,求这个,这个不答应;求那个,那个说“你饶了我吧”。最后,还是金炜“大义凛然”,陪刘子歌听了一场音乐会。队里进了小朋友之后,刘子歌也试图和大家在爱好上接近一下。前一段时间她跟队里的小孩一起看《甄嬛传》,硬着头皮看了两集便落荒而逃:“这个真不适合我,我这脑子看不明白里面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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