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火星人”王跃从媒体上“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时,他的名字已与另一个名头连在一起—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博士。
前不久,他所在的单位—中国航天员科研训练中心召开新闻发布会时,还透露了一个与此相关的重要细节:王跃完全是凭自己的努力考过英语和专业课的分数线,并不是因为参加过“火星-500”的项目而被破格录取的。
自参加人类历史上最长飞行的“火星-500”计划(人类首次模拟飞行火星项目)起,这位腼腆的“80后”就与火星结下不解之缘。不少记载了这段经历的报道还提到,王跃进入“太空舱”时就带着英语和专业课书,并十分认真地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王跃对此却有些担心,他生怕别人误以为他是个“乖乖男”,“我不是一个很刻苦的学生,我只是知道学习对人成长的重要性。”
为了能打球,考进前10名,却从不为了高分而刻苦学习
王跃坦言:“如果要给青少年树典型,我真的不合适。”理由是他的学习成绩并不拔尖,甚至还有些“糟糕”。他讲了初中分班时的一个“负面”故事。
上初中时学校有快、慢班之分,家长和老师都希望王跃去上快班,毕竟,快班教得相对深入一些。这时,王跃犯懒了,“如果选择去快班,就意味着早上要早起20分钟”,那样,懒觉就保不住了,于是,他选择了慢班。
还不止这些。进校后,第一个学期,王跃考了第4名。但很快,他“放松了”,“成绩还不错,就没当回事儿”。于是,第二学期的第一次测验就让他遭遇了上学以来最大的“滑铁卢”—语文59分,化学58分。
这个成绩很难和“靠自己能力考上博士”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回忆起“火星”上的那段学习经历,王跃说,那时看书、背单词更多的是一种排遣寂寞的方式,“要知道,沉下心来看书,两三个小时哗哗地就过去了”。而之所以选择认知神经科学作为博士攻读方向,则是因为在太空舱遇到的种种问题引起了他的兴趣:“有些熟知的实验步骤为什么不能跳过?为什么一项实验要多次重复?”“可以用哪些专业手段分析实验数据?”520天的舱内生活,王跃做了厚厚的笔记和日志,想到自己像“小白鼠”一样履行实验程序,却不知道背后的原理,这让他变得有些抓狂。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王跃第一次对学习产生浓厚的兴趣,也是第一次有种想主动学习的冲动,中学时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从小到大都没有拿过第一名。”王跃很少在乎成绩和排名,唯一的一次却是为了打篮球。
高中期间,班主任下了一条死命令,学生要想自由地打篮球,必须进入班级前10名。于是,王跃考进了前10,但每科都是80多分,被妈妈批评是“不骑马不骑牛,骑着毛驴当中游”。
再和自己的同学对比,王跃的“不用功”更是显而易见。
高中的数学试卷满分是150分,做一份试卷通常要两个小时左右。早上,老师发下10份试卷,下午放学前,王跃只做了一份,而他的同桌却已经做到了第8份。王跃有些惭愧,但他也没办法,“在不停做题的环境里我是很懒的”。
最快乐的就是高中3年
每一段人生经历都很宝贵,但在王跃看来,高中的3年是他从出生到现在30年以来最快乐的时光,“是最辛苦、最累的,也是最快乐的”。原因包括学习上的充实,但更多的是来自学习之外—他交到了人生中迄今为止最好的朋友,遇到了最谈得来的老师,以及迷上了最爱玩的篮球。
最好的朋友,是王跃在高中军训时认识的,那时他俩一个睡上铺,一个睡下铺。王跃说那时自己的话很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那时的他还很喜欢热闹,现在则更喜欢冷静地分析问题。
在30年的成长过程中,王跃的话渐渐少了起来,“不是刻意的,就像妈妈开玩笑说的,小时候话说得多了,现在就少了”。当然,他也不否认,这其中必然有一些成长痛楚和现实需要的原因。
反观高中,一切都是快乐的。他打了个比喻,就像一个战壕里的弟兄一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一起经历枪林弹雨,同生共死。
最谈得来的老师是一个当时刚刚毕业的青年教师—他的化学老师兼班主任。在王跃毕业后的一次聊天中,这位老师告诉他:“刚开始,和你们接触我也很紧张,生怕你们不服我。”就是在这位“装凶”的老师那里,王跃发现他第一次愿意和老师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了。
这位班主任有个创意,在班上放了一本没有名字的笔记本,供学生来写,按照学号排,轮到谁,谁来写,至于内容,则没有任何要求。刚开始,学生基本是应付了事,有的甚至只写了个“今天,晴”或是“今日无事”。但是,渐渐地,王跃发现不少同学开始用自己的文风和真诚的语言来写周边的一些真实的事儿,而当其他同学看到这些后,或捧腹大笑,或有强烈的共鸣。
“那种感觉太好了!”王跃今年回老家就想找这位老师,把那个本子复印下来。他说,那个本子记录了一段“理智上尚未成熟,但情感上已经趋近成年”的日子。
最后一个就是篮球。事实上,王跃小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子”,小学、初中的体育成绩基本都是刚过及格线。
高中改变了这一点。那是一所有着篮球传统的中学,每年全国高中生篮球比赛的前3名都有它,甚至学校的一些女生在罚球线上都能做到十投九中。所以,一到体育课就是打篮球,王跃从此玩起了这个。
兴趣广泛,却没有一项是来自父母的安排
当王跃还是个不爱运动的小胖子时,他是个很宅的“文艺青年”:爱读书、爱玩乐器、爱书法、爱画水彩画。
在“火星”的太空舱里,王跃还会偶尔摊开一卷纸,泡上一杯茶,用毛笔抄写心经,一抄就是两个小时,这让其他国家的“火星人”很是羡慕,也都好奇地和他聊起中国传统文化。出舱时,这些老外每个人都能说上一句中文:“福如东海。”
读书,他爱读历史书和侦探小说。他第一次买的超过50元的书就是《福尔摩斯探案集》。那是1994年他上初中时,家长还不会定期地给零用钱,他攒了将近半年才凑够。
对于历史的兴趣,则缘于奶奶的收音机。小时候,王跃常常蹲在奶奶旁边听着收音机里的评书,不过这种听法常常会漏掉其中的一两集,那些漏掉的情节便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王跃从家里的书架上翻出那本一直在听的《三国演义》,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才读完。
不过,这些一口气都说不完的兴趣,却没有一项是来自父母的安排。
在王跃的印象中,他只上过一次兴趣班,结果也是因为不喜欢而提早结束。到现在,他也不是很能理解身边一些同事的做法,为何总是把孩子送进所谓的兴趣班呢?
王跃很感谢父母对他小时候的“放养”,他发现,这些真正感兴趣的东西给了他那个特定阶段“无限的乐趣”,即便后来丢掉了,对工作也无甚帮助,但保留下来的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相应地,如果那时候“很痛苦”地学了很多的“兴趣”,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多么沉重的回忆。
玩过篮球的人都有这样一种体会,在球场上,每个人的做人处事风格都能看出来。王跃的打球风格是,喜欢传球,不过,有的时候也会头脑一热就自己远投。
的确,王跃发现,有的时候他会很冲动地去干一件事情。就比如现在,他还有种想兼职去做体育解说员的冲动。
在太空舱里,包括他在内的“火星六勇士”刚好赶上了“世界杯”,整个64场比赛下来,基本上就是王跃在为其他5个队员解说,“他们问我这个前锋是谁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们讲他之前是哪个俱乐部的,家乡是哪的,踢过几届世界杯,甚至这个球星有过几个绯闻女友。”
王跃说,真正喜欢的东西是不会放弃的,也一定是能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