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之间齐白石迁居北京已经快10年了。这10来年,是他含辛茹苦、艰难奋进的10年,也是他绘画艺术不断超越、大放异彩的10年。特别是在日本东京举办的中日画展,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说是中日画展,实际上简直成了中国画展,甚至可以说是齐白石画展。带去了那么多他的画,仅3天时间就被抢购一空。他的名字不仅震动了日本画坛,还传到了欧洲、美洲、大洋洲。许多不同肤色、操着不同语言的国际友人远涉重洋,千里万里,奔赴北京,千方百计地寻求他的画。
京城古玩字画店的老板突然发现,平时不太为人们注目的齐白石的画,突然被一批又一批黄发、碧眼、白皮肤的外国人抢购一空。他们来到画店,拿着一张写着“齐白石”三字的纸,嘴里叽哩哇啦,指名非要买他的画不可。于是,老板们就把齐白石的画价提高了几倍甚至几十倍,可是仍然满足不了这些操着不同语言远方来客的需求。京城古玩字画店,都出现了这种在世俗眼光看来简直是神奇的现象。
齐白石的家,那个曾经冷落了相当一段时间的院落,突然热闹起来了。古玩字画店老板的态度,一夜之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们亲自上门请齐白石画画,一个个笑容满面、彬彬有礼、态度谦和,而且润笔费也不断上涨。
所有这一切的转变,齐白石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作画,是他毕生为之呕心沥血的事业。这不止是他个人的荣誉,也是养育了自己的祖国的荣誉。对东京画展的成功,他自然是欣喜的。他挥笔写下了一首诗:“着点胭脂作杏花,百金寸纸众争夸;平生羞杀传名姓,海国都知老画家。”
但是,面对东京画展的成功,面对许多人对自己的态度骤然间由冷落变得异常热情,面对自己在海内外的声名越来越大,齐白石的头脑更是清醒的。
1930年,齐白石度过了67岁生日。这年夏季的一天,艳阳高照,天气炎热,人们挥汗如雨。他到照相馆,不顾盛夏酷暑,翻穿皮马褂,手里拿着白折扇,照了一张相。他在白折扇上题词曰:“挥扇可以消暑,着裘可以御寒;二者均须日日防,任世人笑我癫狂。”
当时这张照片陈列于海王村照相馆,很快传遍了京城。不少人都不理解,甚至议论纷纷:“哪有既穿皮袄,又摇折扇的道理呢?”
然而,许多有识之士从齐白石的“癫狂”里,看到了他对当时社会世态炎凉的讥讽与抨击,也看到了他知人与自知的大智慧:“热”时,要防人趋炎附势;“凉”时,要防人落井下石。他把亲身经历和体验的酸、辣、苦、涩,绝妙地凝聚在这一帧穿着皮袄摇着折扇的小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