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狄更斯常常被认为是一个美食作家,同时也被认定为圣诞晚宴的发明者,正是狄更斯确定了圣诞节这天的食物。就在《圣诞颂歌》出版之后不久,为普通人写食谱的美食作家艾丽莎·阿克顿在书中首次将梅子布丁称为“圣诞布丁”。就因为《圣诞颂歌》中那个原本脾气暴躁的吝啬鬼埃比尼泽·斯克罗吉的革新,让更加昂贵的火鸡取代了鹅在圣诞晚餐中的地位。
不过,就我们所信奉的吃的法则而言,狄更斯最深远的影响是他相信每个人都有权一起坐下来享受同样的食物。
每个人都有权享受同样的食物
“你就是你所吃的食物”在西方已经成为谚语,意思是说,把什么样的食物放入我们的身体,决定着我们的外表、感受、思想和行动。因此,人们才去吃更少见的食物,从而造成阶级地位的食物分化。
狄更斯用来引导读者注意社会不公的手段之一,就是用很大的篇幅来描写饥饿的形象。狄更斯的笔下有很多饥肠辘辘的孩子,比如《雾都孤儿》里的奥利弗。他被饥饿与苦难逼得什么都顾不上,他从桌边站起来,向那个身强体壮的胖师傅要粥喝。狄更斯写道:奥利弗犯下了亵渎神明、大逆不道的罪行,公然要求多给些粥。在此后的一个礼拜里,他成了一名重要的犯人,一直被单独关在黑屋子里。
与饥肠辘辘的孩子相对的是贪婪的掌权者。发表于1839年的《尼古拉斯·尼克尔贝》是狄更斯早期的一部作品,书中描写寄宿学校的校长往孩子们的牛奶里兑水,把省下的牛奶留给自己,同时还以维多利亚时代的自我欺骗为理由——饥饿对孩子的道德培养有好处——替自己開脱。
饥饿的成年男子,如《远大前程》中的监狱逃犯马格维奇,是非常危险的,容易走向犯罪、发动暴乱。狄更斯对此并不很感兴趣。他在《双城记》中对饥饿的描述是发自内心的:饥饿刻在面包店老板的货架上,存货不多的每块劣质面包上,都写着“饥饿”二字;在腊味铺里,每一根待售的死狗肉腊肠上,也有饥饿的印迹;在炒栗子的转筒里,饥饿的枯骨和栗子一起咯咯作响;饥饿被碾成粉末,撒在那一小碟用几滴舍不得放的油煎出来的带皮土豆片上。
饥饿的儿童更可怜,可怜是通往同情的,而同情会改变我们的看法。狄更斯改变了读者对穷人的感受。
为健康干净的食物而抗争
狄更斯12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因为债务纠纷被关进监狱,此后他切实体会到食不果腹的滋味。狄更斯永远没有忘记,即使家人团聚,他的母亲还是让他继续工作,而不是送他回学校读书。他的半自传性小说《大卫·科波菲尔》,不仅表现出对饥肠辘辘的绝望,而且表现出对父母慈爱的渴望。
经济条件改善之后,狄更斯参与到维多利亚时代的改革运动中来。他与慈善家、男爵夫人安吉拉·伯德特·库茨建立收容所,教堕落的女人烹饪等家务。狄更斯认同英国记者亨利·梅休在1840年出版的《伦敦劳工和穷人》中的描述,认为社会上最贫穷、弱小的人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但是他仍然认为,穷人和富人一样,有权利坐下来喝上一杯酒。他认为酗酒是贫穷的表现,而不是贫穷的原因。在狄更斯的作品里,很少有谴责工人阶级饮酒的段落,但是他对这个问题并不忽视。在《博兹札记》一书中,他描写了七面钟街区里两个喝了杜松子酒和苦酒的妇女之间的争斗。
1850年,狄更斯创办了自己的周刊《家常话》。在这本杂志上,狄更斯大力宣传由《柳叶刀》杂志牵头做的一项食品调查。该调查发现,49种面包样品都掺假造假,其中最好的是掺杂劣质面粉,最坏的是掺入石灰粉和明矾粉。
维多利亚时代的食品安全问题非常严重,甚至在1872年和1875年的食品安全法颁布之后,食谱作家西奥多·加勒特还在书中警告读者,多香果粉里有芥末壳,或者醋中有危害身体健康的硫酸和铅。亨利·梅休也报道说,过期的纽卡斯尔腌制三文鱼稍加掩饰后就被公开售卖。
狄更斯对牲畜的处理方式和销售病死的牲畜肉的行为感到震惊。他在《家常话》中记录了英国城市畜牧市场的残酷、喧嚣和污秽。他访问了巴黎郊区的屠宰场,说那里更为人性化,更安静、干净,工作人员有“充足的空间、合理的时间”工作。
获得健康干净的食物是每个人的权利,无论他们的收入或地位如何。这对维多利亚时代的许多读者而言,是非常激进的理念。今天的我们还需要听吗?答案是,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