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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的快乐

2022-04-24人生

快乐是一汪清清的、浅浅的小池塘,有几尾小鱼儿在欢快地游动、嬉戏。

那是上世纪60年代初,家在上海,7张嘴,4个孩子读书,全靠爸爸每月60元的工资,勉强糊口。记得读初中时,每到开学,每学期9元的学费总不能按时交给班主任,往往要分成几次缴。这样,我便常常被老师喊到办公室询问,到底什么时候缴清?其实,我也说不清,只能吱吱唔唔。那一天,妈妈不知从哪家借来几块钱,让我带到学校交给班主任,当缴清学费的时候,那种如释重负、“无债一身轻”的感觉,使我有一种浅浅的快乐。

那时,夏天能吃上西瓜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炎炎酷暑,我每每从瓜果店前走过,看着五颜六色、生鲜滴脆的瓜果时,口水在嘴里直打转。那时,瓜贩会把西瓜切成块,小的5分钱一块,大的1角钱一块。但我总是身无分文,只能饱饱眼福。而且,也不能久留,免得遭人白眼。

忽然,有一天傍晚,出差的爸爸回来了,他腋下夹着一个西瓜,不算大。我们一下子围了上来,巴不得立即切开分了吃。爸爸说,别急,用冷水浸一会儿,会更清凉可口。约摸过了半个小时,爸爸把西瓜切开,又分成十来等分,让我们给左邻右舍送些去,然后我们再一拥而上,我们每人也只能吃上一块。即便如此,一种浅浅的快乐也让我们兴奋了一个晚上。

那时,我家住在棚户区,很小的板房,夏天毒辣辣的太阳一晒,如同蒸笼一般,晚上是万万不能入睡的。于是,我们便把爸爸做的竹躺椅放在马路旁,权当床了。这时,我躺在上面,舒展身子,仰望满天星斗,天马行空,充满了遐想。夜深人静之际,阵阵海风拂过,暑气顿消,令人为之神清气爽,慢慢地便进入了梦乡。即使现在,住在楼房,夏天用空调,爸爸每次说起老房子过夏天“睡躺椅”的日子,总是“恋恋不舍”。方便,惬意,一种小小的满足,一种浅浅的快乐难以忘怀,日久弥笃。

日本作家多田洋七,小时家里极贫。一天,他到朋友家玩,看到万圣节时才有的、用西瓜皮做的面具很好玩。朋友见他赞不绝口,就把那西瓜皮面具送给了他。他喜不自胜,很郑重地抱回家给外婆看。外婆说:“哦,很有意思。”晚上睡觉时他把西瓜面具放在枕边,打算第二天带到学校向同学们炫耀。可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看,发现枕边的西瓜面具已经无影无踪了。这时,外婆笑嘻嘻地让他看看玻璃盘子,原来外婆已腌成瓜皮丝了,正等他起来美美地用早餐呢。多田笑了,心里泛起一阵快乐的涟漪。

尽管日子贫穷,只要愿意,总能找到开心的事,找到一些浅浅的快乐。

记得我小时,妈妈摸着我的后颈说:“我家大儿子心窝膛不深。”言外之意,心不贪。的确,我是个乐天派,是个容易知足的人,衣食不忧,温饱即可。其实,人生在世,吃穿不愁,无灾无病即是福,不必奢求太甚。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欲念愈小,愈容易满足。烦恼少一点,得到勿须多,享受不尽情。浅浅的快乐,最可人,犹如几尾小鱼儿,欢快地游动、嬉戏在一汪清清的、浅浅的小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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