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离开地面的一瞬间，座位后面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子开始欢呼，声音很大。飞机每颠簸一下，都能听见身后的小孩“大呼小叫”。我困得眼皮儿直打架，实在不想忍受这个孩子的亢奋。落座前我听到孩子喊身边的一老一少“姥姥”和“妈妈”，想回过头提醒一下她们不要让孩子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但还是忍住了。
飞机开始降落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扫了这家人一眼，姥姥坐在靠窗的位置，孩子坐在中间，妈妈靠走廊，三个人都直勾勾地看着窗外。孩子姥姥一直在说：“你看那楼多小啊，那么宽的路在飞机上看就跟一根线似的。”“你看飞机翅膀上的小铁板都竖起来了。”
估计这是这家人第一次坐飞机，所以他们不想放过飞机飞行中一丝一毫的变化。离开机舱下飞机时，我故意走在他们身后，小孩的妈妈背着一个双肩包，有些破旧，小孩的姥姥手里拎着一个绿色手提袋，很是吃力。小孩依旧兴奋，一路蹦蹦跳跳。
我突然开始原谅小孩在飞机起飞时的“大呼小叫”，原谅他的妈妈和姥姥对他的纵容。我也有些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去指责他们的不文明。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坐飞机时，那种亢奋应该和他们一模一样吧。如果当时我指责他们，哪怕是委婉地提醒，都不见得我的文明会“高级”多少。与富人歧视穷人相比，我更担心穷人之间的相互歧视，或者说曾经的穷人歧视现在的穷人。
表面上看，一个人的文明与否更多地体现于他的言行举止。然而，当我们面对难得坐一次飞机的孩子与老人，面对他们那看似不太文明的言行举止时，也许我们会意识到，一个人是否真正文明，是否真正富有，要看他对“穷人”的态度，看他是否有足够的尊重与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