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H姑娘的微信朋友圈里第一次看到《菲菲生气了》这个绘本,里面有她印象最深刻的情节:被姐姐抢了玩具的菲菲非常生气,生气的菲菲跑出家门,跑到海边,爬上了一棵老榉树,这时,微风轻轻吹拂着她的头发,远处蓝色的海湾里白帆点点,浪花朵朵拍着沙滩。菲菲的怒气渐渐平息,这个广大的世界安慰了她。
我心头一震,瞬间有被戳中的感觉,同时又揣测着H姑娘喜欢这情节的心理——在她的成长历程中有着怎样的与情绪相关的故事呢?
H姑娘是一个很文艺的女青年,难得的是十分接地气,毫不矫揉造作。所谓文艺,在她那里,只是善于发现生活美感,对自然风物喜爱心情的不经意流露。我惊诧于她对生活的感受力。我眼中的她是特别的,气质上与其他姑娘不同。
H姑娘的经历单纯普通,并没有什么惊涛骇浪:考入名校,研究生毕业后工作、结婚,先是租房,然后买房,接着女儿出生,一切都来得自然妥帖。人生转折的时候,她内心未尝没有过挣扎,但展现出来的只是踏实靠谱,说话做事有一种其他文艺青年不具备的扎实。
她的接地气或许与早慧有关,很早就了解这个世界的很多秘密。她生于农村,家中姊妹很多,只有她努力考上名校读到硕士。她并不曾跟我提到年少时的艰苦,只是在其他人聊起她的过往的时候,我影影绰绰地感受到一些坚忍的力量。我们80后这代人的中学回忆常常很窘迫,大多数人并没有时下怀旧青春电影里那般洒脱和不羁,而是穿着袖口磨得发亮的校服,右手中指磨出硬茧略略变形,生活刻板规律,苦闷地在努力,学习是唯一的重心。H姑娘家乡的经济状况不佳,学校的住宿状况似乎更差一些,一个宿舍住了很多人,伙食也相对简单,只有那么几种,所以即便是许多年过去,庞大世界的诸多食材她都从未试过。她曾带着天真的神情跟我说“皮皮虾长得好可怕呀”,这让在海边长大的我十分惊讶。
H姑娘是家里的顶梁柱,总是惦记着给家人买吃的用的邮寄回去。她在从地铁走到小区的路上给母亲打电话——在单位的时间是属于工作的,到家后的时间是属于女儿的,只有在路上的这段时间,可以留给母亲,她们一起聊聊家常,说说地里的庄稼和院子里的狗。听说家里种的玉米只卖了2000块钱时,她觉得这钱太沉重了,自己挣的工资反倒显得轻飘飘。她说即使符合政策,也并不想生二胎,怕女儿做了姐姐,得到的爱与呵护变少。H姑娘认为有兄弟姐妹就未必不孤单,她成长中的很多快乐来自朋友以及路上遇见的那些志趣相投的光芒万丈的好姑娘。听了这话,我觉得作为她的朋友之一,与有荣焉。
H姑娘最大的优点是善于发现别人的优点,善于包容与激发他人,却并不说客套话。这样的真挚热诚很难遇到,所以让人简直没办法不喜欢她。这喜欢的过程也是缓慢的,随着时间慢慢渗透的,一丝一缕缓缓释放的小喜悦。
H姑娘生来并没有一副好牌在手,却一步一个脚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能算不上很成功,却可以暗自芬芳。我们这些平凡又努力的姑娘,总会被这个广大的世界所安慰,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