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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忍在都市

2022-04-24人生

一位很要好的朋友,几年前北漂。我们保持着联系,他一直希望我去看他。前不久,我去北京,想顺便看看他。不料,他支支吾吾婉言拒绝了。

我想,他一定是有难处,而非时间的砂轮磨平了他昔日的真诚与豪气。

果然,另一位朋友后来告知了原因,我的好友去北京后,一直住在地下室,而且一家人就住一间二十平方米的地下室。他很爱面子,此前他从没有告诉我这些。他想隐在都市,不让熟人朋友知道他目前的处境。

都市的房价那么高,令外来的异乡人望而生畏,可是,为了理想和人生价值的实现,那些漂泊的人不得不把对生活的需求压低到不能再低的水准。心中的目标和都市生活现实的矛盾,让一群人在都市漂着的同时,因为面子,因为尊严,因为“一定要混出个人样”的自我承诺无法兑现,又不得不在都市隐着。

城市的生活成本很高,它兼顾的是整体利益,从不考虑个人的感受。爱上城市,像爱上一位脾气很坏的姑娘,想情有所依,必须忍受她的坏脾气,忍受她的种种考验和折磨。

亚里士多德说:“人们来到城市是为了生活,人们居住在城市是为了生活得更好。”城市,是否能让生活更美好呢?一位在南方大城市工作的同学说,在城市生活,首先必须忍,生活才美好;没有“忍”,一个人便无法孤独地生活在喧嚣的都市中。

他说,最难忍受的是堵车,每天开车上下班得几个小时,看着前面的车像蜗牛一样爬,想着单位和家里一摊子事,心里急得想飞,夜里做梦常常梦见自己长了翅膀,从车里飞出来,自由飞翔。回到现实中,手握方向盘,才知道什么叫忍,也只有忍。

我常常思考,人为什么爱城市?得到的答案是,这跟人的天性有关,我们往往误以为自己只爱宁静,其实是离不开喧嚣的。有人的地方才有真正的风景,人是需要在人群中生活的,这正如博尔赫斯所说的:“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地点是树林。”

最近,我的一群学生毕业了,在城里好工作难找,生存也很困难。我劝他们去乡下创业,他们的回答是,宁可睡在城市街头的水泥地,也不去睡乡下那张安逸的床。理由是,城市有梦有故事。

这有点类似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对于城市魅力的理解。他以为城市魅力的核心秘密,在于城市是一个关于欲望与记忆的交换场所,这个交换场所,除了城市,别无他处。“梦和故事”,正好对应“欲望与记忆”。

每天清晨,我迎着阳光跑步到郊外。在路上,每一张被朝阳照耀的面庞都新鲜生动——无论它们昨天是怎样的沮丧和悲哀。夜从城市退去,梦从心中醒来,都市是一个梦想汇集之地,至少在一个旭日初升的早晨是这样——瞬间,我找到了人们隐忍在都市的全部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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