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山顶,还有几百米。
他叹了口气,不行了,只能下次再来了。他又看了一眼山顶,慢慢沿来路返回。来时路上的雪已经踩实了,但有些并不太容易过去。他抬头看了看天,试图从云里辨别出天气变化,却只能摇摇头继续赶路。他将登山镐插在雪上,想找到一块用来固定绳子的一块石头,从雪崖上荡下去,可断了的绳子不够长,他愣了会儿,只能继续沿着路走下去。
天越来越暗了,寒风钻进登山服的缝隙,他感到身体在寒风中有些凉了,便加快了脚步。必须在天黑前到达营地,他想。又翻过一个雪坡,他看到营地的灯了,他停了一下,但还是向营地走去。
营地里认识的一个朋友迎了过来,看到他愣了愣,但还是赶过来,接过他的登山包,“失败了也没关系,这座山还没有人成功登顶过呢。你也别太拼命了,后天就回去了吧。”那人把他送到帐篷前,拍了拍他的肩,便离去了。他在帐篷口站了一会儿,才走了进去。
帐篷很大,还能容得下几个人,他直接躺在睡袋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帐篷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起身去拿了些食物,便又回到帐篷里,之后便无人见他出来。
第二天晚上,他从混沌中醒来。想明白了一些事,便起身去找管理物资的地方,要一条绳子。那人看了看被刀割过的绳端,从箱子里找出一根同样型号的。他接过绳子便出去了,那人无言看着他的背影。
第三天天刚亮,他就悄悄地上了山。是阴天,风很小,他很顺利地爬上千余米。稍歇息后继续攀登,他小心地绕过几处岩石和之前探明的雪窝,约中午便到了昨天到的地方。他又停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放慢速度,摸索着向上攀登。不到百步他不得不又停下来,看着眼前陡峭的雪崖。一个人爬果然难啊,他想,左右看了看没有其他的路,便只能硬着头皮上。
终于快到峰顶了。一个月的摸索总算没有白费,他呆呆地望着峰顶,好像有些不真实。他在离峰顶还有几步时停住,从背包里拿出一面小旗扎在雪中,是赞助商的条件。他将旗下的雪压实,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向峰顶走去。
眼前豁猛然开朗,双脚终于踏上了这片从未有人沾染过的雪地,一个月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他却没有丝毫兴奋。压抑着的情感全都喷涌出来,他哆嗦着手从背包中又拿出一面旗,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五个不同的名字。这是他们的队旗,他们五个人是大学同学,都喜欢登山,便自发组建了这支登山队,已经登过大大小小十余个山头了,彼此已是过命的交情。他刚刚和队里一直暗恋着的女生确立了关系,准备登顶后便去见父母……
可是那一座冰崖,队里最后那名队员不慎掉下,带下了整支队伍。还是最后他狠命将登山镐砸进冰崖,才抢得一点时间。然而绳子和镐经不住五个人的重量,他只能在下面兄弟和女友复杂的眼光中,割断了绳子……几分钟后,他趴在悬崖边,不敢想刚刚的一切。他望向来时的路,几串脚印安静地卧在那儿,而现在……他将头埋进雪中,感到整个人都冷下来,甩甩头,他将完成剩下的征途。
而现在,在这寂静的峰顶,他依稀又看到他们的面孔。今后又该何去何从?他不敢想,没有了他们的世界。
雪悄悄地飘了下来,他将旗小心地插在峰顶,寄托着他们的愿望。
他跪在雪地中,对这漫天雪花和无边的阴霾,发出了无声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