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我突发奇想建了一个“早起群”,机制很简单,就是每天早晨8点前起床后,每人在群里说一句“早安”,类似打卡。
前几天我兴致高涨,晚上早早上床睡觉,坚持清晨7:15爬起来。后来,晚上越来越“嗨”,睡觉的时间越来越晚,早上堂而皇之9点多才起床。
很久没碰那个群了。
两个月过去,群里坚持说“早安”的人,从50个到30个,最后变成了寥寥三五人。
他们相互道声“早安”,聊聊各自今天要忙的工作,嘟囔几声最近的鬼天气,然后投入活色生香的生活。
有一天,我悻悻地问其中一个还在坚持问“早安”的人:“大家都散了,你还在坚持,会不会寂寞啊?”
他说:“只要规则还在,我就一直做下去!别人中途放弃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有一个在微博上关注我的朋友,和我聊了几句,说:“我以后每天都会坚持给你发私信。”我发了个做鬼脸的表情,说:“但我可不保证能回复你啊。”
他说:“没事啊,我又不是玻璃心,你能看到就好。”后来他就真的每天晚上发私信给我,而且坚持守在11:11发。
因为11月11日正好是我的生日。
他会聊他当天看的书、新喜欢上的歌,或者讲一个以小明开头的冷笑话。
3个多月过去了,我依然每天都会准时收到他的私信。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小时候从书上看的“鸡汤”故事——苏格拉底对学生说,每个人把胳膊往前甩,再往后甩,每天做300下。一年之后,只有一个同学坚持下来了,他就是柏拉图。
尽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令人怀疑,但柏拉图的恒心令人动容。
有一天和胡辛束吃晚饭,2014年时,她的个人公众号还没做火,粉丝只有几千人,她每天画一张小画儿,坚持了365天。2015年做大了,她每天定时在22:22发东西。
坚持做这件事一点儿也不容易。
她说,一到晚上8点多就要开始绷着弦,每天晚上10点一定要守在有Wi-Fi的地方,等到10点21分45秒左右,准时按下“群发”键,确保大家看到推送的时刻是22:22。
她夜里会反复被同一个噩梦惊醒——没有准时发公众号的内容。惊醒后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是次日凌晨3点,再沉沉睡去。
有一次在日本度假,大家搞恶作剧把她摁在榻榻米上,她的手机被藏起来,她差点儿没把推送内容准时发出去,那一刻她觉得简直生无可恋。
真得很佩服辛束。
到最后,22:22成了和她如影随形的标签,成了一种仪式。这么较真儿的人,粉丝们怎么会不喜欢。
我身边有一些“奇葩”朋友,他们的坚持各种各样。
有人每天早上坚持往小水缸里投一枚硬币,他坚信这样做会有好运发生。
有人每天一定要拍一张有趣的照片,每个月把照片洗出来挂在墙上,两年过去,他寝室的白墙已经“沦陷”。
有人在学会尤克里里之后,每天弹一段小曲子,录下视频,有时十几秒,有时几分钟。
有人从车祸中死里逃生后,每天8点整给他妈妈发微信说“我爱你”。
有人坚持每天要写1000字,实在没灵感、没东西可写时,就反复絮叨:“我长得好帅啊!我大概明天就会有女朋友吧!明天去买彩票会中奖吗……”总之一定要写满1000字。
有个朋友在网上看了好习惯指南之后,坚持每天做提肛运动,每天靠着墙傻站15分钟,跟我出来玩时,一边聊天还要一边按摩咬肌。
有些坚持看似特别无厘头,但日积月累,竟然有了一种神圣的仪式感。我好喜欢跟他们做朋友,感觉他们身上一定有一寸从未崩坏的地方,藏着能量爆棚的小宇宙,藏着风雨侵蚀不掉的可爱鬼脸。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赤子之心。
我问过坚持6点钟早起的人,每天看到清晨的太阳是什么感觉。他说:“那时候全世界几乎是寂静的,世界似乎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连太阳的光芒都是我专属的。”
读高中时,我们班有一位同学,晚上9:35下晚自习就冲出去,去操场上跑20圈,除非下暴雨、刮台风,否则雷打不动。很多人嘲笑他傻,他却无动于衷。
上大学后他继续健身,天天吃5个鸡蛋清,躲在健身房里健身,每天进行间歇性“自我折磨”。
我问他到底为什么健身,他说在网上看到一个说法:“之前女朋友发火,我只能乖乖挨骂,现在如果女朋友不乖,我就把她抱起来,往上扔啊,接住!扔啊,接住!多来几次她就忘了刚才为啥生气了。”
他被这个画面吸引了,说将来一定也要这么对待女朋友。
我的尤克里里老师是乐队的贝斯手。他说曾经每天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练10个小时的琴,空气污浊到快缺氧了。
“那时候也没指望一定要吃这口饭,就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贝斯。人嘛,总要有个嗜好,才能支撑你活下来。”他说。
有个朋友每天晚上坚持练字。第一天用派克笔写了几个字发到朋友圈,很多人奚落他。后来他从硬笔庞中华练到行书王羲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到底为什么坚持?
很多人在奔着明确的目标心无杂念地前行,还有很多人爱上了自己坚持的姿态。这又何妨呢?人这一辈子总是需要坚持一次的。若能长期坚持,被自己感动也好,让别人为你骄傲也罢,都不枉此生了。
西西弗斯纵尽此生都没有将巨石固定在山顶,但他推石的姿态成为穿越时间沧桑的永恒。
捷克前总统哈维尔说过一句深得我心的话:“我们坚持一件事情,并不是因为这样做了会有效果,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