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上看到有一个以捡垃圾为生的老人,在桥下搭个窝棚勉强过冬,但每晚睡觉前都会看两小时的书,还不忘写写字。附近的人说他是个“文化人”,他自己说,读书让自己感觉到充实。他靠捡垃圾每个月能有400多元的收入,就这点钱,他还省吃俭用买了一些书,看过的书他当宝贝一样地藏着,可攒了一麻袋的书还是被盗贼给偷去了。他心疼不已,以后就把书藏到自己的枕头下面。
谈起新年的愿望,他说了三个:一是希望自己不要生病。二是希望天气快点暖和起来。第三个愿望是每天都能有书读。
听着让人心酸,这低得不能再低的愿望,你们许过吗?
路过一个工地,几个民工吃完饭,聚在一起打牌,每个人面前堆着一堆面值很小的角币。“要是每月给我们发两倍的工资,那我们打牌就不是现在这样缩头缩尾了。”
“是啊是啊,那就妥妥的了。”
在东北,人们爱说“妥了”,那是一种心灵满足后的肯定。就是给生命放了一张舒适的床,生命跟着熨帖了。口袋里只有5元钱,妥了,那就吃4元钱的“大餐”——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炸酱面。剩下的一元给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乞丐——他已经给路人行了无数个礼,却还没有“开张”;没钱坐车去上班,妥了,那就骑自行车或者跑着去,正好这个年龄该减肥了。
人的心永远想去山那边看上一眼。并非为了明白,也非为了征服。人的心总在远方:财富、权力、名声,以及许多,人常常会忘记当下。殊不知,回到自己的生活,一样可以精彩。
我曾经听过一个人和一个智障患者的对话:
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啊?
当皇帝。
当皇帝为了什么啊?
穿龙袍。
还有呢?
吃馅饼!
乍一听,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奢侈的愿望了,可是听到最后,你会发现,这份愿还是最低的,因为在他的智慧里,当一个皇帝的好处就是可以穿龙袍,吃馅饼。看吧,还有比这更简单的皇帝吗?
人世间有多少愿望,在旁人看来触手可及,对于他们却是奢侈的。比如一个贫困山区的孩子,他的愿望是在假期多编几个土篮卖掉,有了学费就可以继续上学了;比如一个乞丐,他的愿望是今夜不要下雨,因为窝棚盖被风刮掉了;比如一个流浪汉,他的愿望是冬天再迟一天来,缩在墙根儿再多取一天阳光的暖;比如一个车辙里的两尾鱼,希望能再吐出一点唾液给对方,以求延长一秒此生的幸福……
当年,有记者问及侯宝林为什么要说相声时,他说,最主要原因是“饿”。而说相声之初的愿望根本没有诸如当大师之类那么高远,他只是希望每天都能让家人吃饱饭。安德烈问他的母亲龙应台:“如果将来我成为一个普通的人,你会失望吗?”龙应台回答说:对我最重要的,不是你有否成就,而是你是否快乐。
忽然想起自己一个个简朴的生日和一张张亲人的脸。那很低很低的愿的蛋糕里,不是一样插着很饱满的蜡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