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在周游列国的过程里,在卫国待的时间最长。卫国是君子之乡,贤人多,如史鱼、蘧伯玉、宁武子、公子荆等。
我们现在就来看看孔子眼中的公子荆。
《论语·子路》记载,孔子谈到卫公子荆时说:“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孔子说,卫国的公子荆善于管理家业。开始有些财产时,他说:“差不多合乎我的要求了。”财产稍有增加时,他说:“差不多完备了。”到财产富足时,他说:“差不多非常美好了。”
孔子夸公子荆“善居室”,不是指他善于积累财富——孔子对善于聚财的人,抱有深刻的戒备之心,连对子贡都如此。孔子夸奖公子荆,是称赞他对待财富的心态。公子荆的财富状况,有三次变化:始有,少有,富有。但他的快乐是持续的,他在家庭财富积累的每一个阶段都很知足,不贪婪,不奢求,在有限的财富中感受到满足和幸福。下一阶段没来之时,不奢求;下一阶段既来之时,不拒绝。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富贵行乎富贵。
一句话,公子荆值得赞扬和学习的智慧在于——知足常乐。
知足常乐,一般人理解为:懂得满足,便会常常快乐。这样理解,很好。
但是,这个“知足”的“知”,不光是我们常说的“懂得”,还有“感知”的意思。
因为,快乐不是源于对因何快乐的理性认知,而是来自对快乐生活的感性体会。
懂得“知足常乐”的道理,并不能真的就因此而快乐。
快乐在于,我们的心灵能否在有限中感知无限,在单薄中感知丰富,在缺憾中感知圆满,在匮乏中感知充足。
一句话,能否在不完美的世界中感知幸福。
我们有感知色彩的“视觉”,感知声音的“听觉”,感知滋味的“味觉”。
但是,自然还赋予我们更为重要的能力:一种感知幸福的知觉。这种知觉,我们可以称之为“足觉”——一种对满足的感知能力。
足覺,是一种心灵的感知能力,是比视觉、听觉、触觉更为重要的知觉能力。
世上有自感幸福的盲聋之人,也有倍感不幸的聪明之人。前者丧失了视觉和听觉,却保有足觉;后者耳聪目明,却丧失了足觉。
失去了味觉,就不能感知滋味。失去了听觉,就不能感知音乐。失去了视觉,就不能感知色彩。而失去了足觉,就不能感知幸福。
足觉,让我们感知人间的温暖,感知世界的诗意。拥有足觉,才会知足。
多少失去足觉的人,沉沦于物欲之海,欲壑难填,贪得无厌,与物相刃相靡。最终麻木不仁,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所以,一个人拥有足觉,保持自身感知幸福的能力,比贪得无厌地去追求外在物质的餍足更重要。
因为,对幸福来说,“知足”比“餍足”更接近“幸福”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