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汉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人,一生率情任性,对革命事业充满激情,对生活充满向往,追求真诚,哪怕这个世界给他再多的冷漠与哀痛。然而,他的感情之路却一波三折,坎坷不平。先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易漱瑜的青春早逝,再是与黄大琳有名无爱的短暂婚姻,此后,田汉又陷入林维中、安娥两个女子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困扰之中。田汉勇于追求自己理想中的爱情,却每每又在关键时刻显示出他在处理感情方面的软弱无力。一场又一场的恋情,留给那些女子的,除了刻骨铭心的爱,还有刻骨铭心的痛。而其中,体味着爱之深切之痛的莫过于林维中。
彼时,林维中因不满家庭安排的一桩婚姻只身去了南洋。在那里,她经常阅读朋友从国内寄来的书刊。认识田汉,就缘于在《南国诗刊》上读到的田汉那些情深意切的悼妻诗。那时,田汉的第一任妻子易漱瑜刚刚病逝,给田汉带来很大的打击,他便常常将对亡妻的思念流于笔端。那些诗文,让林维中暗自神伤,她提笔给田汉写了第一封信:她说她愿意替他照顾他的母亲,他的孩子。陌生女子的来信,让田汉动容,他马上回信并附上了自己的照片,此后,林维中也将自己的照片寄给了田汉。信来信往,他们便开始了长达三年之久的鸿雁传情。
尽管田汉林维中二人的感情在来来往往的信鸿里日渐加深,田汉最终还是遵从亡妻易漱瑜的遗愿,于1927年2月娶了易漱瑜的同学黄大琳。田汉再婚后第二年,林维中利用暑假从南洋乘船到上海。在上海码头,他们第一次相见,二人感觉都很好,见面后不久他们很快就陷入热恋。
1929年底,田汉在报纸上发表了一份友好的离婚声明,同黄大琳友好分手,一年以后,他携林维中的手再度踏上婚姻的红地毯。
那一段婚姻,曾经陪伴田汉走过最美好又最艰难的一段时光。1935年农历正月十六日下午,就在田汉积极筹备着电影《风云儿女》的开机时,刚回到家的他就被早已埋伏已久的特务逮捕了,一同被捕的还有林维中和他们四岁的女儿。林维中和女儿很快被释放回家,田汉却被辗转送到了南京的监狱。林维中得知消息,四处联络他们在南京的文艺界的朋友,营救田汉,同时一有空闲,便带着女儿去监狱看望田汉。狱中的田汉曾写下一首《寄妇》诗,来表达对妻子林维中的相思之苦:事到高潮翻觉定,人因患难倍相亲。衾香枕软何劳羡,每忆苏菲白发生。
其时,在田汉的情感生命中,还有另外一位女子,那就是《渔光曲》的词曲作者安娥,也是后来与田汉相守到老的女子。他们二人志趣相投,在共同的革命工作中产生了感情并同居。因为与林维中的约定在先,与黄大琳离婚后,田汉再一次表现出自己在感情问题上优柔寡断的一面,他同林维中结婚。身怀6甲的安娥只有伤心远离。在南京狱中的那段时间,田汉不时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渔光曲》凄婉忧伤的旋律,对安娥的思念之情再次掀起。那时,他们已有6年不见。狱中的田汉情不自禁地写下另一首怀念安娥的诗:“欲待相忘怎忘得,声声新曲唱渔光。”那首诗被林维中看到,她的伤心与气愤可以想见。10年的深情,依然留不住田汉游移的思念。
田汉被捕半年后,在各界朋友多方努力下,被释放出狱。出狱后的田汉与妻女一起搬到南京新街口附近的一座二层小楼,二人在那里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直到1937年底上海沦陷,田汉在开往南通的英国轮船上,无意间与分别多年的安娥相遇,与安娥的旧情也飞速地重燃。这让田汉再次陷入感情的漩涡之中。
抗日战争结束时,田汉提出离婚。他与林维中的婚变在文艺界掀起不小的风波。林维中曾到处散发小报,攻击田汉和安娥。对于自己的情感路程,对自己生命中的四个女人,田汉始终比较客观地对待,他不说任何一个女子的坏话,认为四个女人对他都很好。田汉这些家庭、爱情中的曲折和悲剧,对他的人生性格有很大影响,田汉一生,写的大多都是悲剧,他没有写过喜剧。
田汉后半生一直与安娥相伴,林维中没有再嫁人。1968年,田汉在“文革”中受迫害致死,终年70岁。1979年,田汉平反后在八宝山革命公墓举行了追悼会,此时,安娥已逝世,林维中在参加追悼会时,看到田汉的骨灰盒里仅仅存放着田汉生前所用的一枚图章,一支钢笔,一副眼镜,一张《义勇军进行曲》的歌词和一本剧本《关汉卿》时,放声大哭。1985年9月15日,林维中逝世,终年85岁。
田汉与林维中唯一的女儿田野曾经说:我母亲谁也不爱,不管多老,她就爱田汉一个。田汉曾经试图努力善待自己生命中的每一个深爱他的女子,无奈感情不是一杯羹,可以均匀地分给每一个。致命的伤害,往往是爱你最深的人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