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新中国成立这年生了我 。在我还懵懵懂懂时,就对家中一件东西充满了好奇,这物件总放在高处,不许我们动。它是一个用干净白布包着的大搪瓷盆……妈妈时常带出去,回来时一定要擦洗、晾晒。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一个产包。原来,妈妈还是一位乡村妇保工作者。
我家世代农民,居住在偏远落后山区。父辈们都没读过书,除了能写家人的名字外,不会写别的什么了。土改后,农村办起夜校、扫盲班。母亲争着要去,父亲只好留在家中,照顾我们几个孩子。她学习很用功,成绩是最好的,后来被选送到乡里深造。也许就是因为妈妈有了这些文化,乡政府决定送她到县医院参加“初级农村妇幼保健培训班”学习。当时,我的小弟弟还在吃奶,这可急坏了妈妈,没想到,得到的答复是可以带孩子去学习。
经过培训,母亲获得了政府颁发的乡村接生员证书,回来后工作开展的很顺利。每年要接生二十几个孩子,在十里八村都小有名气,说手法好,母子平安。并传神的说“她接生的孩子,小子多”。有一年,住在远乡的姥姥捎信想要见她,母亲想到村里有个产期临近的孕妇,最终无奈的推辞了。那一年,有个孕妇,母亲做围产期检查,诊断为双胞胎,嘱咐分娩时一定到医院去。可是,在一天的午夜,那孕妇突然腹痛难忍,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母亲迅速赶到,经验告诉她,孕妇即将分娩,如果送往十里外的医院,途中可能出现危险……在家人的高度信任下,母亲做好一切接生准备。没有多久龙凤胎平安出生,乐得全家人合不上嘴。给母亲装上一袋上好的旱烟,要点着。母亲仔细观察母婴没有危险后,才来到外间屋,围着灶台和产妇家人一起抽烟,唠起家常来。
用现代人说法,母亲还是一位颇具领导和组织能力的女强人。在那个年代,一个普通农村妇女入了党,连任几届生产队队长,市里的媒体记者采访过,报纸和电台刊播过她的事迹。有一年,她在生产队给新来的知青开会,一男生见是一位女队长,边讲着话,边抽着烟,感到很新鲜,就向母亲要烟,并发给大伙抽……妈妈深切对他们说:“上山下乡我们欢迎,但不要学这里的坏习惯,接受再教育的同时不忘学习文化知识,才有作为。”后来,这个挑头要烟的知青在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大学。参加工作后,还特意来看妈妈,并赠送高级香烟,风趣地说:“老队长,我是来还烟了!”
岁岁清明,今又清明,我给弟弟发短信:扫墓时,别忘了带上妈妈爱抽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