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老师叫索有良,他有一些文友。这天,他刚刚把饭做上,电话响了,是市区内的几个文友邀请他到酒楼一聚。索老师无职无权,最近又退了休,很少有人宴请他,便觉得十分高兴,决定立即应邀。可是,老伴买菜没回来。等吧,怕误了时间;留个便条,老伴没拿钥匙,怎么能够看得到?贴在门上吧,又不敢,那等于告诉小偷说家里没人,你只管放心地偷吧……索老师为难了老半天,突然一拍脑袋:有啦,我告诉小卖店里的老板,老伴回来必要经过他家的门前,让他家的人告诉一声不就得啦?
索老师锁好门,把钥匙藏好,就去对小卖店老板说了声:“我去市里赴宴,你婶子回来,告诉她我们家钥匙在门上边的搁板上……”然后,他直奔市区。
索老师喝酒直到天黑才尽兴而回。一进门,看到老伴神色紧张地对他说:“你不去喝那顿酒能馋死?今天咱家进来贼啦……”“啥?”索老师吓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东西丢一了没有?不行赶快报案。”“东西没发现少什么,可咱家的存折不见了。”
索老师来到床前,从床下捞出一只水鞋,他看了一眼,长出一口气:“还好。我也是多了个心眼儿,临时把它藏在这里面啦。”
既然钱、物没丢,老两口坐下,听老伴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索老师走后不过!”小时,老伴买菜回来。她刚上楼梯,却看见楼上人影一闪,那行为好反常。她赶紧追上几步到了楼顶层,这回堵着了,原来是楼左平房的小胡三!这小子打小手不老实,偷惯了,抓到劳改队里判了好几年刑。这次在门口转转,肯定打的是索家的主意,没丢东西,很可能是他没来得及下手……
索老师也一下子回忆起来:他告诉小卖店老板的时候,那小胡三不就在店里买烟嘛。当时自己赴宴心切,竟然忘记了他的前科。准是那小子贼一性一不改,听到消息,便去找门钥匙,不巧让老伴撞见。
这可怎么办?老两口陷入了极度紧张之中。这小子盯上这家,又知道藏钥匙的秘密,躲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胡三放出来后,找了个打更的活儿,夜里睡觉挣钱,白天就在这一带溜达,哪个有他的工夫长啊。
索老师老两口紧张了好几天,便觉得光靠躲不是办法,得让这小子知道,我们早就提防你啦。老两口商量,他不是常常在小卖店闲坐嘛,咱们来个诱蛇出洞,专瞅他在场时故意露出风给他,然后,再让他知道老实人也不好惹……
就这样,索老师让老伴观察,胡三在小卖店里,她便假装出走,索老师故意去告诉老板说自己有事,钥匙在老地方。一连几次,他们突然杀回来,虽然没抓住胡三的把一柄一,却总是撞见他在楼道上或者门口四处游荡。看来他贼心不死,只是老两口防得严了些,他无法下手。
索老师有些愁啦。国家教育多少年,都白费了,难道还让他二进宫?说服他?管教比你个教师专不专业,都没效果,何况他两家有积怨。
那是胡三还小的时候,这小子常常来索家玩耍。索老师家中一些小物件一件件被这小子偷走,却一直没发现。后来知道丢一了东西,也想不出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和哪个人干的。一次,索老师到胡家办点小事,突然看见他家菜板上放着一把菜刀,这把菜刀他认识:那是他的一个学生,在轴承厂当铁匠,从那里搞来点不锈钢,打成刀送师母用的,全世界就这么一把,索老师能忘记?他对胡三的一妈一说:“大一嫂,您这刀是我两年前丢的。您儿子真得管管啦。”话没说完,胡三的寡一妇一妈一竟然翻了脸:“你们的刀?你种高粱,旁人不敢屙红屎了是不是?”“您别上火。我这刀是学生打的,不信可以找来问问。”“你打不打的我怎么知道?我们这是在江桥边那个废品摊买的,难道当时还要经你批准?”索老师一听不像话,气得丢下一句:“你不管,有朝一日有管的。”转身就走。可不,没过两年,胡三因盗窃罪被判了刑。
索老师一连几天没睡好觉,对老伴说:“咱们定计,把他抓着,这小子理短,才能听我的劝。上次咱们丢一了东西不追究,孩子下了道,我也有责任,这遭说什么也不能见死不救啦。”
按照索老师想出的计策,他们好几天才寻找到一个胡三在小卖店的机会,老伴故意在那里露了一下脸以麻痹胡三,然后她到别处打电话通知索老师开戏。索老师匆匆锁上门,到小卖店里也是按那次说的,留下口信,他却去了对面楼一位朋友家,这家的后窗正对着索家的一陽一台,经过一精一心设计,屋子里的情况大致看得清楚。
索老师刚刚到了朋友家,就见胡三果然已经进了他们家的单元,在楼内不大工夫,竟然开门进了屋,到一陽一台上,低头弯腰地找啥。索老师急忙往家跑,打开门,胡三这小子作完案,刚撤到门口,被索老师撞了个正着!
两人一愣,胡三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胡三,你进屋里来,大伯有话跟你说。”索老师板着面孔,“我确实没有难为你的意思,不过,人要脸,树要皮……”
“大伯,您是讲我老一毛一病又犯了?没那回事。”
“别狡辩啦,孩子,大伯不想害你。你没犯病,进我家干什么?”
胡三喘了一口粗气:“大伯,您一走,我望见您一陽一台厨房上燃着煤气罐,很危险的,我进来帮您关上。”
原来是这样。索老师这几年上了岁数,记忆差得惊人,刚才老伴打来电话,他一激动,把烧着开水的事忘了,倒是多亏了胡三。但是,理归理,他总在河边站,必有望海心。“可是,胡三呀,大伯问你,你没事老盯着我们家干什么?”索老师面对这个百般抵赖的小偷,十分生气,他定要问个明白。
“大伯以为我胡三一辈子狗屎抹不上墙了是不是?实话讲了吧,我这个贼是给您看门。那天您告诉老板钥匙的事,偏偏让我听到作什么?大伯呀,我自从栽那么一回,下辈子也记着教训啦,如果您不在家,恰巧有小偷偷了您的东西,您肯定会怀疑我对不对?我就给您义务看着。谁知道这一次发现你们家点着煤气灶。我悄悄进去给您关了,把钥匙又放回原处。大伯,我只希望咱这一带别出事,别不明不白地牵上我。我现在处一女朋友了,万一有个闪失,把以前的都抖落出来,这事不就完了吗!”
听完胡三的解释,索老师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是啊,人与人之间要有个信任,胡三有前科,也不该老惦记着不忘呀。老头子诚挚地向对方道歉:“都是我不好。胡三,我信任你。你不恨大伯吗?”
“不,大伯,大家都防着我,也未必是坏事。当年要不是我一妈一护着我,我怎么能摔那么大个跟头!现在,我还恨她。”
一老一少眼圈都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