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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彭老大帮我洗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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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爸爸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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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爸爸的小公主

1935年1月16日,星期三

第二天在学校,史考特把我当成一根水泥柱,不答理我。午餐时我根本不必费事到自助餐厅去,直接到图书馆一个人吃。史考特是我目前交到的唯一真正的朋友,很明显的,我已经失去了这个朋友。

回家后,我写了一封信给彼特。泰瑞莎来敲门时我正在找信封。“来吧!”她说。

“派佩儿在发钱!”

“我一毛钱也拿不到。”我告诉她。

“是吗,可是我们都会有糖果。”

“糖果?”娜塔莉问。

“安妮会在店里买些糖果。她一定会给我们一些的。现在就来吧。你可以带着你的纽扣来,小娜。”泰瑞莎说。

我还 能做些什么呢?跟娜塔莉都待在家里吗?

当我们走到码头时,吉米、安妮、派佩儿已经在那儿了。小娜马上开始把纽扣跟羽毛、石头配对,好像这是她的功课一样。

“娜塔莉。”派佩儿叫着。

娜塔莉沉浸在纽扣配对当中,没有回答。

“娜塔莉。”派佩儿又试了一次。

“你叫她做什么?”我边问边凑上前,与她面对面。

“小鬼,别紧张,我只是要她帮我算算。”

“我觉得她不会……”我说。

“数字小娜,我们需要你!”泰瑞莎打断我。

娜塔莉抬起头。

派佩儿把用手帕卷起来的钱交给小娜。“三块两角钱分成四……噢,不好意思,”派佩儿看看我,“分成三份。”

“一块零六分,剩下两分。”娜塔莉快乐地摇晃身子。

“多出来的两分钱归我。”娜塔莉在数钱的时候,派佩儿说。

安妮和吉米讨论他们要拿那些钱做些什么。一块零六分在北湾可以吃一整份意大利餐,外加连看两场电影或是在费莱游泳池游一个月的泳,或是坐好多趟街车(安妮叫它们叮当车)。

我正在猜他们挣多少钱才能买海豹队球票的时候,崔克叟先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呆住了。

“派佩儿、穆思、吉米,还 有安妮!”他大吼着,“典狱长要在他的书房里见你们。”

我?我什么也没做。我的嘴型显示出这些字,可是没有发出声音。

泰瑞莎脱下溜冰鞋,却因为找不到她的鞋子放声大哭。吉米开始对着泰瑞莎大叫,要她闭嘴。一群听到崔克叟先生命令的妈妈和娃娃看着我们,嘴巴张得老大。安妮的手紧抓着家庭作业贴在胸口上,看起来比平常苍白了许多。

“你不必来。”我跟泰瑞莎说,“他没有叫你。”

“我得去。不然谁能救你一把?”泰瑞莎一边说,一边只穿着袜子走路。

“我没有惹麻烦,我什么事也没有做。”我说。

“他叫到你的名字。”泰瑞莎说着,脸色很严肃。“来吧,小娜。”她弯腰看着小娜说,“穆思麻烦大了,我们得过去。”

娜塔莉在典狱长办公室里?我妈知道了会“爱死”这一幕的!

“放下你的钮扣。”我告诉小娜。她把大部分纽扣都拿出来了。如果要等她把它们全部放回去,那会花上好几个小时。

“没错,小娜,我们需要你。”泰瑞莎说。

“娜塔莉帮忙。一块六分钱,剩下两分钱。”小娜自己点点头,一边跟着我们。我纳闷地摇摇头,小娜几乎成为我们的一分子了。

我们默默地爬上陡峭蜿蜒的小路。风吹着桉树,有个浮标不断发出声响,汽笛在鸣叫,娜塔莉踮着脚指头走路。

走上派佩儿家的阶梯,我们排成一排进入典狱长的书房。等我们坐定后,典狱长盯着我们每一个人看,久久不发一语。那种静默压迫着我。我什么事也没做,我想要大叫:不是我!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非常的低沉:“我非常失望,我甚至说不出来我有多失望。”

海鸥正在外头吵嘴,即使隔着窗户听起来还 是很大声。我低头瞥瞥娜塔莉,她正坐在地上用手摸着几本图书的书脊。

典狱长看着我们每一个人,从衬衫口袋拿出一副金色眼镜,“啪”的打开、戴上,又从长裤口袋拿出一个信封。所有的动作又慢又慎重。

他打开那封信,开始念了起来。

亲爱的威廉斯 典狱长:

我的儿子戴尔与您的女儿派佩儿·威廉斯 上同一所学校。星期二那天,戴尔从学校回家时没有穿衬衫。

我问他衬衫在哪里,他说他的衬衫正要拿去给恶名昭彰的黑帮囚犯艾尔·卡彭洗。当然,我起初以为他的想象力太过丰富。可是当他解释细节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件荒谬的事情并不是捏造的。

旧金山这个大城,将因为联邦监狱而成为这类危险闹剧的戏弄对象,这实在是非常不光彩的。您女儿和她朋友这种极端没有品味且不得体的行为让我寒心。我万分期望您能花更多的心力来监控您的囚犯,而不只是照顾您自己的孩子。

出于对您以及您与旧金山扶轮社①、我兄长汤玛斯 ·索伯伊法官长久且崇高的友谊之敬意,我私下写了这封信给您。若我再听到类似的事情,我的下一封信将会直接寄给《旧金山纪事报》和市长办公室。

感谢您尽快关注此事。

    您诚挚的

  戴尔·丝·皮巴蒂三世太太

(扶轮社: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一个服务性社团组织。它提供慈善服务,鼓励高尚的职业道德,并致力于世界亲善、和平。现在一百六十八个国家和地区设有三千多个机构。)

房间里非常安静,几乎可以听见人们鼻子的呼气声。威廉斯 典狱长摘下眼镜,把信放回他的外套口袋里。

“先给我一些解释吧。安妮·波米尼?”

安妮的脸胀红了,这使得她的眉毛看起来几乎是白色的。她的肩膀低垂着,腿抖个不停。她的手依旧紧紧抓着作业贴在胸口,好像手臂一直就黏在那里一般:“我没有卖那些衬衫,我只是把它们跟我们要洗的衣物放在一起送出去而已。那是派佩儿的主意。”

典狱长的眉毛颤动了,他的舌尖在牙齿上舔过一圈。“我对一个为了减轻罪责而怪罪别人的人最没有耐心。看到你这样的表现,我无法形容我有多么失望,小姐。”典狱长瞪着安妮,她吓得不敢抬头,“派佩儿提到你时,评价一直很高。”

“爸,她平常不是这样的。”派佩儿压低声音,向父亲走近了些。

“那是什么样!”典狱长不高兴地说。

我说,“安妮说的是实话。”

吉米站起身来:“没错。”他说完,又坐了下去。

典狱长看起来像是被人戳了一下。他的手抖动着,他靠着书架让自己稳住,眼神变得冷峻而严厉,像是被封在冰里一般。

“很显然的,你们这些孩子比那些恶习根深蒂固的罪犯还 让人不放心。那么,很好。我就像处理牢房暴动一样的来处理这件事情。你们都会被处罚,没一个例外。”

“我也是吗?”泰瑞莎的声音颤抖着。

“先生,泰瑞莎什么也没做。”吉米低声地说。

“穆思也没有。”泰瑞莎说。

“一块六分钱,一块六分钱,剩下两分钱。”娜塔莉说。

“什么?”典狱长的眼光从吉米身上望向泰瑞莎,再望向娜塔莉。

“嘘,小娜。”我制止道。

“剩下两分钱,剩下两分钱。”娜塔莉说着,像是有人正在跟她争论她的算术结果一样。

“她在说什么?”典狱长不禁大吼。

“剩下的数目。”我说。

“什么东西剩下的?”

“他们赚的钱剩下的。”泰瑞莎用微弱的声音说。

“赚的钱?”典狱长大吼,“不要告诉我这跟钱有关!这场闹剧里还 有钱的交易!”

没有人说话,这种寂静很明显就是答案。典狱长看着我们每一个人。“拿出来,放在这里!”他用力地敲打他的书桌,“剩下的每一分钱!”

安妮伸手掏出口袋里的硬币,下一个是吉米。派佩儿没动。

威廉斯 典狱长看着我。

“我没得一分钱,先生。”我说。

他瞥了一眼那堆铜板,其中大部分是五分钱。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关起来?”他把头歪向牢房的方向,“你说是什么原因,佛莱纳根先生?”

“他们,噢……”我努力吞下唾沫,“违反法律。”

典狱长不理会我。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没错。金钱是他们大多数人犯罪的动机。那就是你们最后想要变成的样子吗?”

“不是的,先生。”安妮和我齐声回答。

“我不是昨天才出生的孩子,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违反规定的孩子,可是你们将会是这座岛上最后一次做出这种事情的小孩。这点并没有什么好骄傲的。”他又掏出那封信晃了晃,“或许在你一生当中会有段时间觉得该用你的道德来挑战规则。可是这件事与此无关,这是跟贪婪和愚蠢、还 有令人无法置信的糊涂有关。你们还 有任何辩解的话吗?穆思。”

“先生,我什么也没做。这就是我一直试着……”

“不准找借口!”典狱长吼得声太大,连娜塔莉都抬头看了一眼。

“那么你呢,安妮?”

“没有,先生。”

“吉米?”

“没有,先生。”

“泰瑞莎?”

“没有,先生。”

“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们的父亲将会被解雇,而且没有遣散费。有谁知道什么是遣散费吗?”

“没有薪水就被开除。”安妮悄悄地说。

“没错,安妮。”典狱长说。他看着安妮,企图把她的视线拉回来跟自己对视,可是安妮不看他,她盯着自己的手看。

“你们真丢脸,”他用一种听起来很温柔的平静语调说着,“你们每个人都很丢脸。安妮,你认为你妈妈听了这个消息会做何反应?吉米,你好好想想,你觉得你家里的麻烦还 不够多吗?你希望你爸爸才刚又有了宝宝,就丢了工作吗?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要养五张嘴有多么困难?你们哪一个人知道?”

吉米咬着嘴唇,我看得出他的泪水已经涌了上来。

“穆思,我原本对你有更高的期望。”

他原本对我有更高的期望?我什么事也没做。

“我看过你和你姐姐在一起时性情有多好,可是你却跟这种事有瓜葛。”他摇摇头,“要是我逮到你们做任何事情……任何违反规定的事情……我是指你们这些孩子做错事你们就要离开这座岛。”

“是的,先生。”我们一起回答。

典狱长整了整他的外套,那外套已经很笔挺了,可是他还 是把它拉拉直,好像要抚平这件事给他带来的烦燥的心情。“我会跟你们每个人的家长谈谈这件事。这些钱会还 给你们的同学。我会亲自处理这件事。现在,你们通通离开我的视线。至于你,年轻的小姐。”他对派佩儿点着头,但没有注视着她,“这笔账我还 没跟你算完。”

我们排队依次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看见派佩儿猫着腰,跟她爸爸说悄悄话。那样子好像她是他的好哥儿们,而不是他的女儿。

这个小讨厌鬼。她会全身而退的,她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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